次日一早,月娘便又过来,帮着收拾昨日范承义带来的礼。
杜文秀又拿着两张契纸唤她。
“乡下的田庄离那朱家太近,我寻思着不如就出手算了,若是巧儿来不得,就将这些银子在范家附近买了地,与她傍身也是好的。”
月娘思量半晌,才道:“到底也是恒产,就这般卖了,怪可惜的。横竖现在工坊也赚钱,你若要接济她,便打工坊里支银子就是。”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知?不过是不想与那朱家做邻居罢了。炎炎夏日,竟没个地方可去。”
月娘自是知道朱少爷登门一事,不过依然觉得这般卖了却是可惜。
“若你不多心,你这田庄不如就卖与我,我自送与兄嫂他们去,也是个傍身的生计。”
“咦,这样倒是好。”杜文秀喜道。
这田庄和地都是好的,当时又是低价买来,如今要出手,虽说小赚,但是也赚不得多少。
又是肥田,贱卖了实在可惜,留在手里又膈应。
如此卖于月娘送与兄嫂,倒是极好。
当下二人便按着市价算好了,唤了杜文婵帮着去往官府过了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杜文秀又留了杜文婵,使唤秋云叫了阿洛过来坐下。
“昨日他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依我看这事却是使得,只不知婵儿的想法如何。”
杜文婵羞红脸低了头,把自己的衣角在手指上绕了又绕。
阿洛瞧着她的脸色,不由问道:“昨夜,芦将军他,说了什么啊?”
杜文秀这才知,杜文婵竟没有将话与阿洛说,不由恼她心里作事,也不晓得找自己亲娘商量。
一五一十又将芦大威昨夜里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与阿洛听,阿洛听了心喜不已。
“哎呀,我们这样的家庭,能找个这般威武的将军姑爷,却是难得的很。”
哪知她话音才落,杜文婵便呛声道:“姨娘这话可说的是,倒是我们高攀不起。”
“哎呀你这孩子,我这不是高兴的嘛。”阿洛忙道。
却见杜文婵已是红了眼圈:“我一个姨娘生的,又被卖到过那腌臜地方去,又怎么配得上什么乘龙快婿。”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阿洛也悻悻闭了嘴。
杜文秀知她心中有结,却不知原来这般事情她还自记在心中。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总提它做什么,咱们只过好现在与以后就是。”杜文秀劝道。
“姐姐这话说的,难道事情过去了,便当它不存在吗?若是一时好的便罢,若一时不好了,提起来这茬,到时我又当如何?”
杜文婵哽着脖子哭道:“若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现在他又是那劳什子将军,以后带得我出去应酬,又怎么带得出去?”
杜文秀才待说什么,早来了却等在门前的芦大威两人却按捺不住,两步便跨了进来。
“妹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芦大威先时还是山匪哩,与你正好配对,再是合适不过。”
人还未进来,话就先到了,杜文婵来不及躲开,只僵硬着立在当场。
杜文秀正要呵斥,又听他说得这般浑话,不由哭笑不得。
“妹子,你若不放心,今日就要嫂子做证,以后不管我芦大威混成什么样子,都决不会亏待你就是。”
“莫说什么大官家的乘龙快婿我不稀罕,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人哩,便是那宫中赏下的宫女,我也转赠他人了事。”
“妹子若是同意嫁与我芦大威,自此咱们俩就消消停停过一辈子,我家里再不会有别个女人。”
“若是妹子实在嫌弃我,我芦大威这辈子就一个人混在军营里,死在沙场才罢休。”
他一番话铿锵撂下,杜文婵一时竟呆怔住。
阿洛此时心中早已是千肯万肯,有一个男子肯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莫说是个将军,便是个平头百姓,也是难得。
她自认为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文秀等了一时,不见杜文婵回话,倒让气氛僵在那里,不由上前推了她一把。
杜文婵此时早已回魂,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芦大威。
她自来认为自己是妾生子,又被卖过,能在杜文秀的工坊里头做个账房,已是得偿所愿,再无奢求。
原来的芦大威也罢,朱少爷也好,不过都是过客罢了。
自家生母就是妾室,她说不得妾室不好,却又觉得两人若是心相印,又如何能容得下第三者安身?
说不得这女子都是不易,谁也不要为难谁。
所以拒了朱少爷,便安安心心与姐姐一起过日子。
如今陆方海也没了,不如就守着姐姐,把孩子养大,生意越做越好,才是正经。
但是今日却有一男子,对自己喊出这番话来,倒叫她五味杂陈,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杜文秀又轻轻推了她一下,芦大威则一脸倔强看向房梁,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你,你说的这些,可都是你的真心话?”杜文婵问道。
芦大威也不看她,依旧望向房梁,口中回道:“自然是真的。我何必拿这等大事说笑。”
杜文婵轻轻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