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傲雪自己也是既雀跃又紧张的。
一方面对这次机会也是跃跃欲试,另一方面又怕独立创作容易重蹈《弃婴》的覆辙。
她很为难地开口拜托:“关于新剧本,我能时常来这里请教吗?之前的话剧……虽然不成功,但是佐老师、慧姐,我觉得你们给的意见总是很中肯的。就是不知道,我现在都毕业就事了,还一直叨扰你们,是不是会给你们添麻烦……”
这话正中朱品慧下怀。
别看佐飞写的影评很犀利,对所谓软性电影总看不惯,但他从前做电检委员的经历,让他有机会把所有能刺激票房的手段,都看得滚瓜烂熟了,多少能给出一点意见。即便他做不到,只要苏傲雪常愿意来,朱品慧就能安排左翼剧联的同志们教她如何交出既有思想性,又能在资本家那边过关的好剧本。
只听身旁的佐飞满口答应了不算,还打趣了一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倒是没有哪句话说,一日为师母也是终身为母的……”
朱品慧收回思索,转而露着一脸的不屑,冷哼了一声,道:“你算哪门子师父,老拿这种话俏皮人家!”
三人因此痛痛快快笑了一场。
大家吃吃喝喝的,气氛融洽了许多。
佐飞也不似先前那样对杜景堂格外冷淡,主动问起他:“景堂,现在禀忠的脾气也还没变吧?”
“王委员是肯仗义执言的。”杜景堂答着话,忽又想到了什么,抓耳爬腮的,声音都低下去许多,“你不介意的话,我有句话想说。其实,他和你脾气很像的,有自己的风骨和底线,不过他人缘还是很好的样子呢。那个,你……”
朱品慧一拍桌子,自告奋勇地解惑:“这个呀,他自己不好说,还是我来说吧。禀忠虽然倔,但他是广结善缘的一个人。就好比,同样一件事摆在那里,我们这位佐男士会直接在办公室里和人家争执。禀忠就不一样,他要摆一台酒,和人家慢慢地说。久而久之,人家就会觉得王禀忠那小子,烦是烦人一点,可人家客气也是真客气。”
学说的最后一句,她叉起腰,沉着嗓子扮男人的粗音,学得真是惟妙惟肖,逗得佐飞自己都笑开了怀。
就这样,一顿饭宾主尽兴,散场时大家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待家里都收拾干净了,朱品慧一面上楼,一面笑问道:“哥哥,你能听出来我那句话的意思不?”
“听得出来,就是说我不会做人呗。”佐飞跟在身后,自嘲地一笑,“我知道,我这点毛病确实不好。可是,知道是知道,真让我改,我却办不到。”
两人来到卧房,说话就比较方便了。
朱品慧很认真地点点头,坐在床头和他商量:“所以,我希望你调整一下工作。”
佐飞不假思索地摇头,表示为难:“找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的。”
女子职校那个差事,佐飞自己也不满意,但他这时理解的,其实全然不对。
朱品慧失笑着解释:“我不是让你陶正那个工作,是……那个!”她左手展平,右手比划着写字的姿势。
佐飞明白过来,眼皮子一阵乱跳:“我的影评不好吗?品慧同志,你觉得我写的影评,有哪里不对吗?”
朱品慧抿唇笑答:“不是你的影评不好,是想借你这张毒舌,帮助青年人的成长。”
佐飞不服气了,有些孩子气地摸了摸肚子,道:“我才不是毒舌!我那是想给市民朋友推荐好的精神食粮,吃口好的,对肚子和脑子都很重要!”
“明白明白!我没有否定你写影评的能力,而是其他方面的工作,也需要你鼎力相助。”朱品慧这时正襟危坐起来,“左翼电影是在资本家的势力范围内艰难求生的,左翼电影人的掌控权太有限了。为了更好地壮大队伍,电影小组的同志们已经统一了思想,要团结更多的力量,把左翼的门敞开。不管是进步的,还是未来也许会进步的,哪怕他终身不进步吧,只要对方不抱敌意,那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现在希望能把改稿工作抓起来,大家互帮互助地共同推着国片向前走。”
“前面的我明白,但是据你后半截话的意思,简直是三教九流都能合作的吗?”佐飞有一点知识分子的清高,认为朋友必须是志同道合才行。
然而,朱品慧非常严肃地告诉他:“就是这样,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要交!比如那些整天写明星艳史的三流记者,他们哪怕一辈子就以造谣言为生,一辈子不想着进步、不打算加入革命队伍,但只要能说动他在报上多宣传左翼电影,那就是现阶段值得交的朋友。革命工作已经是腹背受敌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再把人往远处推了,而要往近处拉。再说了,不是有近朱者赤这么一句话嘛。如果我们从内心深处,认可自己选择的信仰,就应该有信心把中立派,甚至是对立面的人拉过来。壮大革命队伍,这一点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现阶段……”佐飞不愧是与文字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很快就领会了这项工作是有远瞻的,“时移世易!我明白了。那么,你要给我派什么任务呢?”
朱品慧笑容更粲然了,握了他的手,道:“我希望你能义务地帮着看剧本,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