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周知却自己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但是到底为什么心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生命的最后五小时,你们会干什么。
周知头一个小时开始睡觉,睡了一个半小时。
醒来洗了把脸,护肤护了半个小时。
死也要死得体体面面。
可是会被撞得面目全非。
周知护肤的手停了下来。
她起身找东西找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张纸和笔,笔是钢笔,还没有墨了,周知手动给它加了墨,开始写自己的遗书。
可惜,许久不写字的完美主义者——周知终于受不了自己的字体了,琢磨了半个小时,终于慢慢放下了笔。
最后一个小时。
周知提前走到了马路边,决定人为的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缩得更短。
可是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周知很怀疑面板的提示是不是真的。
周知踏上马路,远方就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
周知缩回了脚,远方原本能看出是什么款式的汽车又重新消失不见。
周知挑了挑眉。
“好厉害。”
于是周知继续在马路上试探地伸脚收脚,又玩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周知终于玩累了。
“这条马路出现的车是专门给我去死的吗?”
“......”面板不想说话。
周知吐了一口气:“真是玩累了。”
“累了就去死啊。”
面板终于又跳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玩了半个小时了,玩累了就赶紧去死吧,别折腾了,这条马路今天出现的车都是我们给你准备的车,你赶紧的吧。”
“你什么态度!”
“没有态度。”
“你小心我不死了我告诉你!”
“你根本不舍得吧。”
周知拧眉:“你......”
“知知——”
周知还有些恼怒的眉毛皱起看向远处的声源。
皱起的就不止眉毛了,还有忽然就皱起了的嘴唇。
不过前一秒还是不爽,下一秒就是委屈了。
瘪起来像只小鸭子。
宿钺站在马路对面,脸上是忐忑的微笑,鼻尖和眼角是红红的颜色,和怀里的薰衣草相得益彰。
别有一番韵味。
周知不看他,只是大声问:“你来干什么?”
轻灵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像是飘在空中的精灵。
宿钺想她纯粹的声音已经很久很久了。
没有任何杂质的,稳定的,全面的,她的声音。
“我来帮你偷薰衣草来了。”
宿钺穿得比周知单薄多了,就这么站在冷风中,脑袋上的黑色发丝随着一缕缕地飘动。
周知不自觉地就往他走去,直到本该远远出现的车一下子就到了她身旁。
“知知——”
难道又要这样吗?
又要让他目睹她的惨案而又无能为力吗?
宿钺朝她扑过来,怀里的薰衣草飞了满地。
本该碾着他们过去的那辆车硬生生拐了一个方向,擦着他们身边过去,更诡异的是连停顿都没有直直往前开去,一直到消失在拐角。
“五个小时过去了。”
宿钺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整个人发着抖,根本没有听清周知到底在说什么。
周知只是微笑。
面板在她的眼前打了一串省略号。
好有心机的人类,还利用了一波它们。
那时候因为手术台上的失误,宿钺一直不敢再见她,直到她出国,宿钺都没有露面。
周知的微笑一直持续到到宿钺的热泪滴在了她的发顶。
“我终于救下你了——”
宿钺咬着牙在哭。
周知摸摸他的脸。
“好了,从来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周知从他的怀里起身,幸好他因为难过没有注意到那辆车的异样。
不过那辆车出现的时候,还真是吓到她了。
周知将脑袋埋到宿钺的怀里,闷闷地道:“害怕。”
“不怕了不怕了。”
宿钺拍了拍她的背。
周知“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不问我怕什么?”
宿钺顺从:“害怕什么?”
“怕你是假的,怕再也见不到你。”
周知抿抿唇,将脸埋得更深。
宿钺察觉到衣服里湮湿一片,但是没有提。
“那我们以后都不怕了。”
他才不躲了。
他才不要再做胆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