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到父亲的境况,符寿安心中纷乱如麻。
可还没等她理明白,贵妃挥挥手,福生便将身边一直跟着的另一个小宫女搡到了符寿安面前。
“娘娘……这是何意?”
“外间都传,寿安公主是阎罗判官,替陛下审问犯人,多不老实的,都能从实招来。我原以为你是什么金刚力士,是把人吓破了胆,才得了答案。谁知看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倒也不太可能……”
贵妃凑近符寿安,左右打量着她的面具。
“莫非……你真的只消看一眼别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符寿安没有想到,贵妃是打的这个主意,一时竟有些犹豫。
“要不……今日你就在本宫的面前,看看这个小丫头的眼睛,说说她的秘密,也让本宫见识见识……”
贵妃一边说,却已经把手伸向她脸上的面具,想要摘下。
符寿安却伸手按住了面具。
“寿安行此事,往往招来血光,娘娘何必寻这晦气?还请三思啊。”
“哼!你不用跟本宫推三阻四的,实话告诉你,现在本宫站在这儿,本宫的话你得听,等过上几天,我皇儿的话,你也得听!”
贵妃此话一出,基本算是公然的谋反了!
符寿安顿时大惊,可来不及反应,许贵妃已经逼近一步,扬手掀开她脸上的面具!
金色在阴影里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符寿安的脸顿时暴露在空气里。
那是一张苍白而秀丽的面庞,鼻子小巧而秀挺,但双目却紧紧阖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更显脆弱。
“她们说,天下没有人的秘密能逃得过你的眼睛,福生!让她看!!”
贵妃下了令,福生竟立刻粗鲁的上前捏住符寿安的下巴,想迫她就范。
“唰——!”
台下的禁卫们,齐齐抽出了佩刀,兵刃的寒意让这大殿都瞬间又凉了几分!
“公主!!!”玉真失声叫出,却在下一刻重新被按跪在地。
生死之际,符寿安脑子转得飞快,自己被束缚在这寿安观多年,观外的情势对她来说如一片暗河,水流纷乱,她想要趟出去,便得冒着天大的风险,一个浪头打来,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进观十二年符寿安看谁不看谁,从来只由皇帝一人示下,她是皇帝一个人的刀,帮他撬开一切敌人的秘密,可如今,贵妃竟大摇大摆的来抢!
贵妃僭越犯上之举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像一根标尺,丈量着乱流的深度。
她必须得再试探清楚些。
“娘娘!这几日,儿臣既没有听到圣人的消息,也没有接到皇兄监国的圣旨,儿臣的这双眼睛,自从六岁起就只由圣人一人驱策,娘娘想用,怕是时机未到啊!”
“时机到不到,何用你说!你如此忤逆,今日便要让你知晓些利害!”
许贵妃怒气上涌,伸手便掐住了符寿安的肩头,尖利的指甲掐进露出的皮肤,竟瞬间沁出血珠。
“贵妃娘娘!您今日迫我家公主就范,来日圣人怪罪,又有谁来担待?!”
说话的叫玉清,本是永宁城的流民,因机缘巧合被送进宫来,成了符寿安的侍卫,女伴,同玉真,玉纯一起,多年来与公主形同姐妹。
“玉清……”
符寿安心急如焚,玉清在贵妃气头上开口,只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贵妃双目一瞪,凶相毕露的一挥手。
“你既然开口,那自然便由你担待!”
“娘娘!别……”
符寿安话音未落,禁卫已经手起刀落,玉清下意识伸手去挡,可刀锋却从她双手之中穿过,直接贯穿了她的腰腹!
“玉清——!!”
符寿安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鲜血顿时从少女的腹腔中喷涌而出。
玉清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创口,抽搐着倒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
而许贵妃的手,竟又缓缓指向玉纯!
“我儿,眼下,你待如何?”
见玉清倒于血泊,符寿安肝胆欲裂,可玉纯身前那明晃晃的刀尖距离她脖颈不足一厘,再多的愤恨也只能强压咽下。
她必须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片刻后,“砰”的一声,符寿安双膝落地,随即俯身叩首:“儿臣全凭娘娘吩咐!”
“哈哈哈哈哈!我儿,早如此,不就妥了?”
贵妃笑得张狂万分。
“那现在,你就乖乖给我把神通示现了,证证你的心。若敢再耍什么花招,便留你不得!”
“是……”
符寿安低着头,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惊怒,强撑起身走到那位贵妃送来“验货”的小宫女面前,伸手扶起她,托起了她的面庞。
四目相望,小宫女看到了一双她这辈子见过,最深邃,最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那双眼无悲无喜,仿佛菩萨低眸,却能穿透凡尘,普度众生。
这一刻的寿安公主,令人不可抗拒,也令人胆寒。
让人无法控制的将自己最隐秘不堪的过往全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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