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敬短叹一声:“怕是咱们发现的时候,他早就动心思了。”
“直说吧,怎么帮季头一把?”
“我脑子笨,你给想想辙?”
……
符寿安在车里,只听得马蹄甚急,鱼绍玄由远及近,跑来向雷敬说话。
马车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雷敬隔着车帘,说前面发现可疑之人,怕史家有漏网之鱼,车队需警戒。
玉真应声而出,坐在了雷敬边上,正如去米娅墓地时那般。
玉纯横剑膝前,做好了护卫的准备。
可鱼绍玄又来禀报,说车驾行进太慢,若为公主平安,不妨请殿下乘马……
玉纯忙解释道:“殿下身子……”
符寿安直接打断她:“我乘车便是。你们若不放心,便请季大人进车护卫吧。”
玉纯见状,知趣地说了声:“我可以乘马。”
一个熟悉的身影掀开帘幕,坐在了公主对面,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开口,符寿安便赏了他一句:
“想进车里,直说便好,何必动这样的心思?”
季如光忙解释道:“并非臣的本意,他们……”
“下次别演了。”
“……”
“臣确实有些担心殿下的身体。”
符寿安低声道,“无妨。”
说完这两个字,两个人又沉默着,一时无话。
前一日的真相,总像丝帛下一粒豌豆,隐隐硌得人在意。
忘是忘不掉的,只是不知是谁,能把他抹平。也许是其中一人,也许是两人一道。
最终,符寿安率先打破了沉默。
“季将军,那些‘圣女’口号,”符寿安还是打破了沉默,“是你安排的罢。”
“不全是。”
季如光想了想:“我只是希望殿下的‘妖女’之名,能尽早除去。哪怕将来留在京师了,四周也能安稳些。”
将来留在京师?
季如光这么说,是做好了自己生气反悔的打算了?
符寿安初时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季如光在世间游历多年,拥有着不知尽头的生命,又有多少人,会让他真的驻足?
自己不愿意,便等自己死了,再去找别的明女,又能如何?
是啊,像她这样别扭又敏感,身边还一堆麻烦事的倒霉公主,有什么值得留恋?放弃这个,下一个更乖。
脑袋里的怪念头简直止不住,符寿安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知道我就要留在京师?”
符寿安带了气:“我不去,你怎么办?去找别人吗?”
季如光听到这话,愣了愣,一抬眼发现符寿安有些气鼓鼓的,忍不住抿嘴。
“殿下,一位明女去世,才会有一位明女降生……”
符寿安接话飞快:“那你可以杀了我。”
……
“我下不去手。”
季如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寿安,寿安,既寿,既安,我希望公主……长命百岁。”
……
事实证明,季如光的直觉果然很准。
因为担心符寿安在史家之战中伤了元气,季如光在进马车时便带了安神的熏香。
符寿安还未到府中,便在车里沉沉睡去,待到第二日范金刚派来的御医看过,才知及时的睡眠于她的恢复大有裨益。
否则,一场高热只怕在所难免。
符寿安懒懒起身,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心里踏实了一些,猜测是前一日法术使用太过,造成的偶然现象。
她松了口气,刚跨出床榻,又闻到一股清香,仿佛春日的枝条提早抽芽,让人心情十分舒适。
玉纯见她使劲儿的闻嗅,便笑着将一盘黄色的瓜果端到她的面前。
只见那些瓜果状如人手,色泽艳丽,颇有些新奇。
“这是什么?”
“是佛手,一种南州的果子,季将军说,把这果子放在屋里,纾解公主的烦闷。特意送来的。”
符寿安拿起一个小的,送到鼻子下面使劲儿的闻着。
“纯儿,你觉得,季将军这个人……怎么样?”
“我怎么记得,公主在寿安观时,曾问过我的。”
玉纯笑起来。
“嗯,我想再听听嘛。”
玉纯走过来,自然而然的便开始给符寿安梳妆。
“说句实话,公主与季将军的交道,可比我们要多。季将军是什么人,难道不是公主更清楚?”
“可是我……”
符寿安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可玉纯似乎已经懂了她的心思。
“我知道,公主从小便有一双奇异的眼睛,早就习惯了通过眼睛来了解一个人,但我们却不行。我们要了解一个人,只能听其言,观其行。”
玉纯纤长的手指滑过符寿安的鬓边,不紧不慢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纯儿,只是听其言,观其行,是不是也不一定全对……万一都是做出来给你看的呢?你害怕被辜负吗?”
玉纯笑了笑,突然俯下身,凑到公主跟前,眉眼弯弯,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