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绍玄恍然大悟:“那就是说,这东西既是草木,又是野兽?”
“同时还是妖邪。”徐盛婴补充道:“记得我猜测过,京城地下可能长着一株建木,没准跟那个有关。”
“建木?可是那个既能带来权势财富,又能带来祸患的上古神木?”
“不错。”徐盛婴自信地说,“古书中记载了,建木既是参天大树,也是巨兽。”
雷敬脸上一片茫然:“为何就不能是个捉蝇虫的猪笼草?”
“那我且问你,猪笼草可会说话?”
“不会……”
“猪笼草砍了之后,断口可会流血?”
“不会……”
季如光打断了他们:“老雷和鱼儿碰到的藤蔓,不过一丈多高,刀劈即死,似乎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徐公子见过建木么?”
徐盛婴挠挠头:“没,没见过。”
“我倒读过一本书,里面描述过建木。”符寿安接口道,“枝叶遮天蔽日,吼声如牛似雷鸣,虽说有根系,但却会交替荣枯。这里荣了,那里枯了,看上去便像在行走……”
徐盛婴激动起来:“这是哪本书中所讲,我也要寻一本来读!”
“哪本书——我不记得了。”
符寿安曾在母亲眼中见过那个奇异的巨物。极大的压迫感,让她对这一片段记忆犹新,但她不愿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原委。
“徐公子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这盘中人头我早已瞧过了,并非死灵,也与那些来府中刺杀的傀儡不同。只是它虽为活物,但上面却没什么业力,这就怪了。”
“哪怕不是建木本身,也可能与之存在关联。”季如光沉声道,“八十年前建木也曾异动过,最后……”
符寿安点点头:“不错。就目前构陷七哥、杀害范公公的举动看,幕后人的目标很直接,就是天下大乱。甚至我们自己,大概也处在他的某个环节中。”
“八十年前,我曾祖是西域都护。当时西域士民中,十成中死了八成。”徐盛婴嘴里呢喃,手里不稳,老鼠差点被“雷敬”咬到。
刹那间,头颅的断口处已伸出一根尖利的刺针,差点就插入了老鼠脖颈。他忙将老鼠拿开,那刺针便收了回去。
鱼绍玄冷汗淋漓,若不是雷敬及时赶到,这东西便要刺入他体内了。
雷敬问道:“老季,要不把这老鼠喂给它,看看它下面会怎么做?”
“我心里有数了。”季如光微微一笑,“幕后人是谁,他是怎么害人的,还得从这颗头颅开始。明日咱们去净尘司喂它。”
许威的身体恢复很快,居然已能出得“蚕室”,在厅堂内办公了。
他看着季如光,季如光也看着他。
天下没有哪个太监,能在净身后三五天便行动如常的。
许威的眼神依然镇定,可他的手却出卖了自己——作为刀头舔血的武人,在焦躁不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去抓刀柄。
季如光亦如是,故能洞悉许威的心思。
他站着不说话——只有沉不住气的那一方才会先开口。
许威喝了口药汤,终于说:“季将军,你可要通报些什么?若是毫无进展的话,便坐实了欺君。我才接此位,不愿擅杀大将,可诏狱毕竟是皇上的,不是我的。”
季如光正色道:“我们已有证据,此次还是妖邪害人。”
“季将军,若将一切困境都归因于妖邪,要你我净尘司何用?”
季如光作了个揖,拍拍手,鱼绍玄捧上一个四四方方的铜盒子。
“这是何物?”
季如光上前一步,当着许威的面,将盒盖轻轻打开。
许威看罢,整个人向后一惊。他身边的亲兵齐刷刷拔出了兵刃,对着季如光。
“季将军,你除了欺君之外,还格杀同僚!”
季如光拍拍手,雷敬大步从堂下闪出,站在许威面前:“见过许司公。”
“这是怎么回事?!”
季如光道:“此物实乃妖邪,昨夜在我们缉捕凶犯时,雷、鱼二位校尉遭其迷惑,险些遇害。”
“你说这是妖邪,有何证据?”
“烦请许司公派人牵来一只羊,试试便知。”
“净尘司衙门重地,何来牲畜?”
“好吧,那便看我的。”
鱼绍玄出现,牵着一只大山羊,那是贺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季如光提起“雷敬”的头发,只见它经过一夜,早已变得灰白,脸上还出现了疑似尸斑,舌头吊出口外。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是一颗死了许久的头颅。
可接下来的场面,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也许是感到了活物的气息,那颗肿胀腐败的头颅,居然睁开了眼睛,滴溜溜转着。它见山羊就在眼前,便迫不及待地张开血盆大口,将山羊的脑袋紧紧裹住。
它那脖颈处的断口蠢蠢欲动,伸出一根刺针来,准确地刺入猎物脊背。山羊的叫声愈发绵软、孱弱,最后竟瘫倒在地。
不一会儿,山羊头颅便化作血水,而“雷敬”的头颅则鸠占鹊巢,立于山羊的脖颈之上。那根刺针也很快变粗、变长,最终化作一截粗大的脊椎,埋入山羊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