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发生这么大的事,诸王闻讯纷纷赶来,表情担忧,个个宛如大孝子,但心思各异,暗含几分隐秘的期待和兴奋。
除康王水澈暂时未出宫建府,其他王爷皆在宫外,但宫内也有接听消息的耳目,只是探听消息的渠道、传递消息的速度不一。
不消半个时辰,甄贵妃不知犯了何事骤然失宠,被打入冷宫、庆铭帝气急败坏之下晕厥之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当然,只限于有耳目、消息灵通者。
后宫倒下去一个甄贵妃,并没乱套,还有慕容皇后坐镇,不至于封不了嘴,但发生在凤藻宫的大事,凤藻宫其他侧殿居住的低阶嫔妃都知道了,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忐忑不安,比如说,甄贵妃的附庸者,周贵人。
周贵人都快吓傻了,虽然她不是甄贵妃的重要心腹,也没有实际参与这次事件之中,但隐约猜到了贵妃所谋之事。
以甄贵妃狠辣的性子,逢迎陛下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掌控欲很强。
陛下现在最渴望什么,周贵人也猜到了,自然是美若天仙的睿王妃,那位美得令甄贵妃生厌的穆氏。
果然如她所料,睿王妃次日便被召进宫,甄贵妃也没搭理她的殷勤请安,表情显得格外神秘而激动,似是在策划什么大动作,周贵人不是真正的蠢人,能猜到几分。
但如今,甄贵妃突然倒台了,成了冷宫里的废妃,周贵人因此惴惴不安,闭室不出,烦躁地来回踱步,心虚猜测,只觉度日如年。
变故暴雨骤来,惊掉无数人的下巴,同样度日如年的还有长宁宫的贤妃,她焦急地好似热锅里的蚂蚁,坐立不安。
自陛下晕厥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了,虽然太医院的太医一直守口如瓶。
但据探口风的宫人说,他们面色还算正常,似乎没有忧心掉脑袋的惶恐,由此推测,陛下显然醒了,暂无性命之忧。
但庆铭帝病后变得格外古怪,除了面见吉祥物一般的慕容皇后,便是召几位皇子公主进前侍疾,以及心腹大臣叙话。
除此之外,陛下根本不见后宫妃妾,御前大总管李福嘴风紧的很,一句实话都撬不出。
最为突兀的是,甄贵妃跟前侍候的宫人全部被杖毙处理,素日服侍左右的女史贾元春不仅逃过一劫,还被调往太极宫当御前宫女,变相地升了职,跌掉不少人的眼镜。
事态走向反常,贤妃心头余留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对叛逆离开的俩儿子愈加不满。
一张冷脸冰到底的大儿子水湚眼里只有新王妃,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儿子水澈还在为嫂子别扭地生气,这两个孽子啊!
贤妃一阵捶胸顿足,眼眶红彤彤,想到澈儿对她说的那些话,好似一只只羽箭射穿她的胸口,扎心的难受和流血感。
“娘娘,您保重身体啊。”
贤妃的心腹嬷嬷婉言安抚,轻拍着贤妃的胸口,又给她倒了一杯温蜜水伺候服下。
“您是睿王和康王的生母,母子间血脉相连,哪里真生的出嫌隙?两位王爷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积虑。”
贤妃脸色依然难看,丝毫没被安慰到。
她轻叹一声,不以为意道,“本宫也没打算指望老四,他那个性子…冷冰冰的,怎么都捂不热,和小时候一样,估计还在怨怼本宫,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只是澈儿…”
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在诛她的心。
贤妃对此痛心疾首,愈加痛恨搅乱她们亲密母子关系的琳琅,暗自恨然,红颜祸水。
因怪罪琳琅,也有些埋怨水湚。
贤妃觉得,如果不是老四看上穆氏,一门心思想要迎娶对方,求到她头上,她怎么会脑子发热地答应,酿成今日的局面?
水湚带着琳琅坐着马车出宫,一路上都在沉思,父皇这病来得迅猛,毫无预兆。
忽然间,他打了个喷嚏,不知所然。
水湚没有放在心上,俯首看向琳琅,语气带着几分探寻,还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感。
“琳琅,你…你如何脱身的?”
甄贵妃突然被父皇降罪,琳琅安然无恙,这些都是慕容皇后的功劳?
不应该啊,皇后娘娘就算不是蠢人,但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甚至很佛系,若她真的如此厉害,早就掌了宫权、踩压甄贵妃。
水湚的思绪一阵起伏,心中将各种可能性都推演了一遍,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琳琅皎若秋月的面庞上,很美很清澈,恍惚之中有种神明的圣洁,不似凡间的真实和美好。
“全托皇后娘娘相助。”
琳琅语气慵然,简短意赅。
水湚一怔,嘴唇蠕动着,眼底随即溢满黯然之色,琳琅在说谎,确切地说,琳琅正在理直气壮地敷衍自己,带着不可言说的随性恣意,她是在怨自己吧?
想到自己的弱小和无能,水湚忍不住扯唇苦笑,他有什么资格询问?
这无疑是在揭琳琅不愿言说的伤疤,琳琅如今对他产生埋怨和不信任,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不够强大,没有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