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熠熠映亮夜空。
裴皎然躬身跟在高宾身后,见他并不往马厩去。反倒是走向他自己的营帐。她警惕心瞬起,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锋刃。
跟在高宾后面进了营帐。裴皎然只听到他笑道:“本将怎么不知道营里还有这么俊俏的军士。快好好陪我快活一下,之后提拔你当我副将。”
说完竟是直接朝裴皎然扑了过来。
按下讶异,裴皎然闪到一旁,抽出搁在架上的横刀,“怕是没那个机会。”
持刀冲向高宾,她身形极快。不等高宾反应过来,裴皎然已掠至他身后,刀锋铺陈如白练横空。高宾还想回身反刺,但是仍旧慢她一步。
倏忽间,裴皎然手中横刀已直指他喉间。
“高镇将。”裴皎然微微一笑。
“裴皎然是你!”
高宾怒道,欲肘击反制她。却被她从身后扼住喉咙,那双手纤细而修长,在此刻充斥着无穷力气。任凭他怎么使力,就是掰不开那只手。
“你——你好大的胆子。”高宾声音嘶哑地喊道,可因为喉咙被锁死,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濒死之际他徒生出无尽的求生欲,抬脚向后猛踹裴皎然膝盖。
忍下疼痛,裴皎然抬脚一击令高宾跪在地上,手上使力卸了他胳膊。
高宾痛呼一声,颤抖着道:“裴皎然我同你无冤无仇。”
裴皎然闻言不答,冷声发问:“刘炳怎么会在此?他是奉谁的令来的?”
“你管不着。裴皎然!节帅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门口突然亮起火光。
高宾和裴皎然皆抬头望向帐帘。
只见李休璟持刀走了进来,目光冷锐地盯着高宾。
“李休璟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刺史就能枉顾魏律。”高宾语中含恨。
闻言李休璟瞥他一眼,上前替换了裴皎然掐住高宾的脖颈。脚踩在他手上,用力到仿佛想要踩碎他骨头。
“为一己私欲,和独孤忱合谋陷害我,是为不忠。身为悬泉守捉却枉顾百姓性命,是为不义。”李休璟手上力道一松,哂笑道:“与吐蕃勾连,引吐蕃细作入城为祸百姓,是为通敌叛国。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何况数罪并加,便是杀你千百次也不能解恨。”
他心中尚有热血未凉。自然不能容忍,高宾为一己私欲,而弃瓜州百姓生命不顾。
高宾瞪大了眼睛,脸上浮出紫色。俨然是快要窒息的模样,却仍旧在挣扎辩解,“你说我勾连吐蕃?你可有证据!”
一柄刀毫不犹豫插进了他肩上,冷硬金属顿时没入血肉之躯。锐物入肉时的顿响,让高宾痛到浑身发颤,嘶喊道:“李休璟是你冥顽不灵,不肯接受节帅的招揽。是你和裴皎然勾结在一块,才导致墨离军军士命丧吐蕃铁骑之下。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李休璟松了手,拽着高宾前襟把他往外拖去。
此时的高宾已经无力抵抗。当他看到外面站着一群守捉营将士,而自己的亲信全被李休璟的亲卫擒住时,眼中终于泛起了凄惶惊恐。
李休璟将他拖到人前,以刀指着他。营中的火已经扑灭,只剩眼前火把随风摇曳。朔风如刃般刮在脸上,高宾闭了闭眼。
高宾睁眼时双目怔忡,周身痛得他根本不发不出任何声音。李休璟持刀冷冷盯着他,袍角上并无血腥气,但是肃杀之意明显。
伸手碰了碰肩上的匕首。可是方才裴皎然卸了他胳膊,他根本无法抬起脱臼的胳膊。只能扯着嗓子吼道:“你陇西李家自诩名门,你是李家嫡子,却不过是一介武夫。竟然和裴皎然这样的女人搅和到一块,也不怕别人耻笑你李家。”
裴皎然眨了眨眼,神色颇为冷淡。
闻言李休璟一脚踹倒他,迈前一步踩在他腹部上。俯身拔出扎在他左肩的匕首,转瞬砍向对方手指,“我等持刀是为了护民,而你持刀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他声音宛如寒霜所覆的荒原,其上刮着凛冽朔风,“百年前河西内乱,安思明为一己私欲弃沙洲百姓不顾,以至于沙洲百姓被吐蕃屠戮。而今你为一己私欲,出卖瓜州军民,和此贼之举有何差别!裂我大魏国土之人,皆当一死。”
说罢李休璟伸手,贺谅忙递了横刀给他。
“这一刀,祭死于戍城的军士!”李休璟一刀落在他右肋。
“这一刀,祭城中无粮而死的百姓!”李休璟反手一刀扎在他腿上。
“这一刀,祭随我远征却死于贼境的将士们!”李休璟最后一刀扎入他眼眶。
抹去面上血渍,李休璟寡着脸把刀丢还给贺谅。
高宾已经痛得说不出任何话,剩下的一只眼睛也被血糊住。只能隐约瞧见李休璟的一个轮廓,他朗声笑了起来,“李休璟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执意要和节帅作对!就算要死你也该陪我一块。若我生于百年前,自当被朝廷重用,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若你生于百年前,也不会得到重用。因为他们二人虽然玩弄权术,但是也不会用任何阴险毒辣的计谋,去对付那些为国戍边的将士们。”裴皎然看向高宾,目光如寒霜,“你不配被他二人重用,更不配提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