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仆去请崔县丞和高主簿的时候,二人正好在吃朝食。听说是裴皎然找他们,急忙放下碗筷赶来县廨。可人刚到,又被楚宥通知,说是裴皎然在公厨等他们。
一想到裴皎然上次在公厨摆鸿门宴,杯酒释王世钊兵权的事。二人打了个寒颤,一脸忐忑地往公厨走。
公厨门关着,有香气顺着门缝透出。
二人互视一眼,在门口躬身唤道:“裴明府。”
“两位都来了?快些进来吧。”裴皎然舒眉轻笑,“外面不冷么?”
二人依言推门进来,只见裴皎然尚在吃朝食。
“吃过饭没?”裴皎然喝了口粥,抬头看看二人,语调温和,“没吃的话,一块吃吧。吃完好谈事。”
“吃过了,明府您慢用!”崔县丞笑眯眯地道。
察觉出二人对自己心存惧意,裴皎然眼露无奈。迅速吃完朝食后,唤庶仆进来撤碗。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二人只得坐下,一脸谨慎。
“今日请二位来,是因为我打算再挖一条水渠。”将瓜州城的布局图在案上铺开,裴皎然指着东渠尾部道:“若在此挖渠,可引冥水入田灌溉。我看过其他洲水渠分布,就属沙洲的水渠最多,所以粮食也最丰。”
崔县丞看看她,又看向高主簿。捋了捋胡须,“明府是担心河西又旱,多挖水渠可备灾年么?”
“河西至汉时起,便是屯田重地。汉武帝曾设四郡于此,开垦荒田,兴修水利。本朝太宗皇帝亦是大力经营此处,屯田种粮,以抵外御敌。”裴皎然手按在舆图上,“我已同刺史商量过此事,他准许我挖渠。但工事繁杂,我一人难以开展,所以我想请二位从旁协助。”
“明府放心,我等自当鼎力相助。此事功利千秋,我等既食君禄,自当为君分忧。”崔县丞拱手道。
一旁的高主簿闻言也跟着附和。
自打李虔被下狱,县廨诸多事情都落到了他们头上。可裴皎然也没闲着,着手将县廨好好整顿了一番,对他们曾经是渎职行为,不仅没处罚,反而鼓励他们自检,并且自检者都给予赏赐。
此令一出县廨中许多人投书自检,而裴皎然也逐一兑现诺言。
又经吐蕃攻城,裴皎然亲自守城一事。他们更是对她敬佩有加。这会子听说能跟着裴皎然一起兴修水利造福百姓,自然是乐意至极。
听着二人的回答,裴皎然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这二人不愿意从旁协助,她又得想法子把他们俩诓骗进自己的计划里。现在看起来这二人跟变了个人似得,如此倒是省去她不少麻烦。
思付一会,裴皎然开始给二人分配任务。
崔县丞带人去瓜州城附近的水渠勘察,看看最合适在哪个方向,再挖条水渠。而高主簿则负责去城中征召民夫,每人每日给三十文的工钱,直到水渠挖好为止。若春时家中需要耕田者,则只发一半工钱,等回来后复发。
二人齐声应诺。
在公房里坐了一会,裴皎然这才慢悠悠地往公房走。
只见楚宥垂头丧气地坐在门槛上,衣服也被扯得皱皱巴巴。向他投去个同情的眼神,裴皎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去两日,又穿了件那么臭的铠甲。裴皎然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沐浴一番,身上不仅能腌入味,甚至还能捉出虱子来。
裴皎然烧水沐浴,以香胰子洗过后。不仅一扫身上的疲乏,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从箱笼里翻了件鹅黄描金竹叶圆领襕袍出换上。绞干头发后,以簪子随意束于头顶。裴皎然走到书案前开始写挖渠的方案。
虽然派了崔县丞去实地勘察,但是大致的方案还是要拟好。不然等崔县丞回来再做,会耽误很多时间。
持笔在辟雍砚中舔了舔墨,裴皎然提笔而书。
刚提笔写上一刻,窗外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只白鸽逆着光,飞到了窗框上,黑豆般大小的眼睛正盯着她
看看白鸽,裴皎然搁笔。走过去,从鸽子腿上系着的竹简里取了张纸条出来。
搓开纸条阅毕。裴皎然桃花眸微敛,嘴角牵起一抹隐含嘲讽弧度来。掀开手旁高足方几上的熏炉,将纸条丢了进去。
反正已经悖逆过他们一回了,她还回头干什么?
复归到书案前,继续拟挖渠的方案。然而刚写上没一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又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皎然。”
听得门口传来李休璟的声音,裴皎然烦躁地皱眉。深吸口气,走过去开门。寡着脸看向门口的人。
余光瞥见碧扉忐忑不安地站在旁边,裴皎然按了按眉心,温声道:“刺史怎么来了?”
看样子碧扉多半是去州廨,找李休璟麻烦了。
“她在州廨里找厨娘掷采,故意输钱给厨娘。趁厨娘高兴的功夫在吃食里下药。”李休璟觑着裴皎然,见她神色如常。禁不住拉下脸道:“结果被冯元显抓个正着。”
“哦?”裴皎然偏首看向碧扉。
“他胡说,我才没有呢!”碧扉仰起头,朗声道:“我只是觉得味道太淡了!多放了几勺盐罢了!女郎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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