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门已闭,裴皎然又不似刘中尉那般有宦官撑腰。在付了饭钱后,索性睡在了花月楼里。直到太极宫鼓声响起时离开,往崇义坊走。
裴皎然在食摊上吃着偃月馄饨,刚好一队金吾卫策马疾驰而过,霎时间尘土飞扬。
见此她皱眉伸手挡在碗上,转头目露深色看向那队金吾卫离去的方向。
“听说今早延康坊那边,坊正早起开门的时候在排水沟里发现了尸体呢。”食摊上一小贩道。
“是呢,我也听说了。据说水沟边上还有不少血呢。”与他同坐那人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据说还是个官员呢。”
话落裴皎然搁筷付钱,走向崇康坊。
崇康坊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只能隐约看见金吾卫的背影。正在此时,京兆令领着万年县令以及一众衙差匆匆而来。
一众衙差拨开拥挤的人群,以身体为挡让出一条道来,而裴皎然也趁机挤了进去。站在人群中望向被金吾卫团团围住的地方。
领头的正是那位陆徵,陆家十七郎。裴皎然移目看向地上。一袭浅绿袍角映入眼帘,拇指上还有一处刀疤。
是陈侍御。
领头的陆徵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拱手作揖,“崔府尹,韩县令。”
“陆将军。”二人双双拱手。
“已经查过身份了,是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陈知彦。”陆徵脸露惋惜,“脑后有血,似乎是被重物砸伤所至。”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杀御史。”一衙差怒道。
话音落下,周围几名上官皆不语。
谁敢杀当朝御史?
不言而喻。只怕是这位陈侍御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才会遭此横祸。
看了看四周,京兆尹和万年县令对视一眼后。万年县令叹了口气,“陆将军此事既然在万年县发生,自当由本县处理。辛苦陆将军和诸位金吾卫走这一趟。”
似乎是听出万年县令的话中之意,陆徵皱了皱眉,遂看向人群。正好与瞧见人群中神色温和的裴皎然。
趁他愣神之间,万年县令忙招呼手下衙差把尸体抬走。
而此时裴皎然也看见了陈侍御的尸体。襕袍已经脏污不堪,身上各处都粘了血渍,面上也有磕伤。显然是被人打死后,再抛入坊前的水沟。
金吾卫有心要拦万年县衙差,可是自家将军不说话,他们也不好擅自做主。而那一众衙差也是十分客气,朝金吾卫们拱手施力。抬着陈知彦的尸首离开。
围观的百姓还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站在原地不肯走。尽管他们也不知道殿中侍御史到底是几品官,可是当官的死了便是极大爆点。
“裴侍御。”陆徵唤道。
听见陆徵唤她,裴皎然轻叹。神色惋惜地从人群中走出,“崔府尹,韩县令。”说完又看向陆徵,“陆将军。”
见到裴皎然,崔府尹,韩县令皆是目露诧异。
“我碰巧路过,未曾想却瞧见这幕。”裴皎然望了眼一旁的排水沟,叹道:“陈侍御他实在是可惜啊。”
崔、韩二人皆没接话,只有陆徵神色担忧地看向她,叮嘱道:“这些贼人如此猖狂。裴侍御孤身一人,要多加小心。”
“多谢陆将军。”裴皎然莞尔。
崔、韩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告辞。只剩下她、陆徵以及一众金吾卫还在原地。
看了眼一众目光颇为好事的金吾卫,裴皎然挑唇,“我还得去陈侍御家里看看。先行告辞了。”
陈侍御家门口已经挂了白幔,两盏素白灯笼在风中摇晃。哭嚎声从宅子里传出。
驻足在宅前,看着小小的宅邸。裴皎然眼中掠过一抹怒色,最终还是为霜雪所覆。她叹了口气,提步跨过门槛。
一庶仆迎上来,疑惑地看向她,“女郎是谁?”
“侍御史裴皎然。”说完裴皎然抬眼望向前方,只见一女童坐在廊下直勾勾地望着她。
那庶仆看她一眼,急忙去通知自家夫人。
而裴皎然移步走到女童面前,俯身而视。
女童手里握了个泥人。见到裴皎然抬头与她相视,“姐姐,你知道我阿耶去哪了么?阿娘她哭得很伤心,说阿耶再也不会回来了。”
闻言裴皎然没回答,心中一紧。
女童见她不说话,扯着她的袍角低低抽噎起来。
未几一素衣夫人走了出来,朝裴皎然行了一礼,“裴侍御,先夫刚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虽然陈夫人一脸镇定自若,但是红红的眼眶还是十分惹眼。
“无妨。”说完裴皎然面露愧色,“陈侍御的事我很抱歉。”
她是真心感到抱歉。若非她刻意算计,陈侍御也不会枉死。可官场上向来容不得半点柔软情绪,她得为自己考虑。
心中不免泛起自我厌弃感,裴皎然沉睫敛眼。
“敢问女郎,我何时才能将先夫的尸首迎回来。我想让他早点入土为安。”陈夫人神色平静地道。
望了被庶仆牵在一旁的女童,裴皎然沉声道:“夫人放心。此事我会去督促万年县,让他尽快缉拿凶犯。”
“真的能捉拿到凶犯么?”陈夫人问道。
一瞬间裴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