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裴皎然一眼,李休璟颔首应下。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又改了主意,但是在他看来,碧扉来能帮她分担一些事不说。更重要的是,她至少不用经常去食肆了。
“元彦冲那边交给你了。我昨晚一宿没睡好,现在乏得很。”裴皎然往后一靠,眼帘随之沉闭,“你别打搅我。”
说完她一脸不耐地蹬去脚上乌皮靴,侧身而躺。扯过裹毯盖在身上。
见状李休璟摇首一笑,就着她。侧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用来束发的玉簪上。想起在瓜州时,二人所历之事,他的目光瞬时温柔下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不做。
她这一睡,便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睁眼转身,瞥见枕边一席紫袍兽纹衣角时,裴皎然瞬时警惕心大起。
“醒了?”李休璟笑道。
听得李休璟的声音,裴皎然皱眉,“你怎么会在这?不对……”她支起身子,盯着身旁的人道:“元彦冲呢?他怎么这么安分。”
“冯元显嫌他聒噪,直接打昏了。”李休璟笑了笑,“说起来他怎么会跟你一块出来?”
“君心难测。我怎么知道陛下让他跟我出来干什么?反正有他在也挺好,至少省了我不少麻烦。”裴皎然翻身下床穿靴,见李休璟还坐着,沉声道:“你还坐在那边干什么?你不饿么?”
“全在炉上煨着。不过总得把元彦冲喊来吧?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地,被他们御史台的人弹劾。”李休璟说完朝外走。
趁着李休璟出去的功夫,裴皎然顺手拿过他搁在架上的横刀把玩起来。她屈指轻叩着刀身,刀身上正好映出一双桃花眸。
“李休璟,你不要再误入歧途了。”
听着帐外元彦冲聒噪的声音,裴皎然看了眼手中横刀,顺手将其搁在了食案上。然后抬首看向门口,唇梢挑起。
帐帘一动,只见元彦冲被李休璟反剪双手押了进来,口中还念叨个不停。而李休璟则是一副你说任你说,反正我不听的模样。
随他们一块来的,还有营里的火长。
“裴皎然!你休要仗势欺人!”见裴皎然懒洋洋地坐着,元彦冲怒道。睇目四周,瞥见搭在披风上的外袍,还有落在地上的幞头,他瞪大了眼睛,“你们俩成何体统?”
闻言裴皎然默默别过首,看了眼屏风上的正在滴水的湿衣。滴下的水如同蛇一般蜿蜒而行,消失在门口。
“待会雨停了,你先去富平的盐院。我随后就到。”裴皎然瞥了眼火长油腻腻的手。想起此前李休璟的话,往后挪了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余光瞥见裴皎然的动作,李休璟禁不住一笑。惹得她掀眼瞪他。
打发火长下去,李休璟走向裴皎然。在她身边坐下,“放心。我又重新洗过几遍,绝对干净。”
听着李休璟的话,裴皎然面露狐疑。探首看向中间的酱肉,又偏首望了望元彦冲。
“元御史,尝尝看。听说神策军中火长的手艺还算不错。”裴皎然伸筷夹了酱肉到碟里推给元彦冲,眉眼间笑意明明。
“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元彦冲显然是饿急,直接伸筷去夹碗里的酱肉。
拨弄着碗里的胡麻粥,裴皎然一笑,“元御史,莫不是有断袖之癖?居然这般关心李休璟。”说罢,她目露揶揄,“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抢他的。”
李休璟原本正在埋首吃饭,闻言忽地打翻了碗。
“玄胤,好端端地何故打翻碗。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裴皎然笑道。
“某绝不会与这样的人为伍。只是不忍玄胤被你所蒙骗。”元彦冲撩了筷,“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裴皎然目露讥诮,“可是我也没见你日子好过。元彦冲,你也不过是王玙手中的一枚棋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话音落下,元彦冲瞬时噤声。埋头喝起桌上的胡麻粥来。的确和裴皎然所言一样,他为了家族的前程,门荫入仕。心甘情愿地做了王玙手中的棋子,和二人比的确好不到哪里去。
这厢元彦冲噤了声。趁其没注意,李休璟往裴皎然身边挪了挪,同她耳语,“清嘉,刚刚说什么?当真不当在意有人和你抢我么?”
“不在意啊。倘若有人和我一起抢你,且作为交换,我能获得利益的话。为什么要在意呢?”裴皎然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稍许位置,微笑道。
可是她越走,李休璟反而越凑近她。最终忍无可忍地裴皎然,干脆坐着不动。
见裴皎然不动,李休璟遂笑了笑。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
“清嘉当真心狠。”李休璟低声道。
一旁的元彦冲在此时抬了头,“光天化日之下,两位有必要如此么?你们要是想做什么,我现在就出去。”
裴皎然倏地正襟危坐,李休璟亦是立刻坐正,两个人互不搭理。
“西北盐利的账,你打算怎么查?”元彦冲问道。
“你是御史,有权调各处盐院的账。”裴皎然喝了口,继续道:“你把账本拿回来,其余的我会来处理。”
户部在账册上并无权力直接插手调阅,还是得需要御史台从中协助。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要支走元彦冲。毕竟要查神策军在西北的经营,事涉太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