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众人忙道。
听着众人的话,魏帝依然怒而拍案。连带着桌上一众物什都被他扫落在地。
裴皎然小心抬头,在魏帝面上窥到了震怒之色。想到魏帝刚才的举动。她越发笃定,那封的确是出自桓锜之手。而且桓锜动手的原因也不单只是因为她,是因为朝廷的削藩。姜恪和她一样,都是支持朝廷削藩的。
除了她二人外,魏帝也是最想削藩,收拢权力回归朝廷的。这场由桓锜策划的刺杀,显然激怒了魏帝。
天子脚下刺杀朝廷重臣,是不是明日就要混进太极宫刺杀他。如何能姑息?朝廷姑息此事,岂不是在告诉那些有野心的藩镇,你们也可以效仿河朔三镇一样割据。而河朔三镇也有可能因此死灰复燃,继续和朝廷形成割据的局势。
“陛下息怒。”最终是张让开了口,招呼宫人上前收拾地上的物什。他在魏帝身边躬身开口,“奴婢恳求您不要因为桓锜这样的乱臣贼子,而气坏了身体。”
听着张让的话,裴皎然低哂。
张让的话并没有让帝王之怒有所平息。不过他还是坐了下来,端起案上的茶一饮而尽。
“诸卿有何建议?”魏帝冷声问了句。
恼怒归恼怒,但是魏帝并没有因恼怒而昏头。一旦开打,就需要源源不断地财赋去支持朝廷出征。可眼下左神策已经在打浙东的反贼李甫,即便右神策可用,但是也得要保证朝廷有这个财力支持。
“左神策已经出征在外,若再派兵。只怕要民怨沸腾,臣以为不如让左神策分兵联合淮西的兵马,攻打桓锜。”贾公闾率先开口道。
身为受害者的裴皎然,安静听着贾公闾的发言。从执政者的角度来看,让左神策分兵去打桓锜的确就是损耗最小的方法。但是左神策和李甫对战,并没有取得过太大的胜利。前几日又在剡县的三溪被叛军打败。
以眼下左神策的实力来说,能不能打赢李甫还是个未知数。
正在裴皎然思忖的时候,太子开了口。
“陛下,臣以为可让右神策出征。让淮南节度使为招讨处置使,同时征宣武、义宁、武昌兵讨伐。”太子声音徐徐。
“那臣想问殿下。各道出兵的后,这笔巨大的开支谁来付?眼下朝廷怕是支付不了这笔开支。”贾公闾睇了眼裴皎然,“裴尚书,户部能出这笔钱么?”
正在思考中的裴皎然,被贾公闾唤回了思绪,看了太子一眼。微笑着开口,“谁说这笔钱得从户部出了?朝廷是有食出界粮的规定,可朝廷也有困难的时候。如今朝廷困难,这些藩镇的节帅为何不能自掏腰包先垫上。朝廷总不至于在日后亏待他们。”
“可是马上就得春耕。这个时候再派兵征讨既耗损军力,又劳民伤财。”贾公闾满眼都是不赞同。
闻言裴皎然一笑,“相公此言差矣。今日不是朝廷想打,而是桓锜自个要打。臣听说桓锜私设私路小堰之税,浙西平民李季真上书揭露其罪行,却被其所杀。朝廷几次召见,都被其称病拒绝,如今又派人刺杀朝廷大员。要是再容忍,岂不是让当地百姓以为是朝廷纵容他横征暴敛。眼下虽然即将春耕,但是还尚有机日功夫,朝廷尽早地派兵出征,理论上时间还是来得及的。路上不得惊扰百姓,更不允许军士纵马踏苗。能适当减少朝廷在春耕期间出征的隐患。”
“另外还可以向天下宣告桓锜的罪行,保证朝廷此次出征名正言顺。对朝廷来说,桓锜擅杀朝廷大臣,横征暴敛,已是违律。朝廷派兵征讨他合情合理。而桓锜此前种种举措皆表明,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动用各方力量了对抗朝廷,如此一来民怨更重。但臣觉得桓锜不过庸才,朝廷要胜他并不算难事。”
裴皎然说话间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精准锐利地指出了贾公闾的担忧,对于朝廷来说根本就是没必要。桓锜的造反没有占到任何理法性的优势,而朝廷出兵则是名正言顺。
“裴尚书说的轻巧,这些藩镇有哪个是善茬?让他们自掏腰包,简直是痴人说梦。”张让出言否决了她的想法。
“既然张巨珰觉得节帅们不会给这笔钱的话。某以为由内库出这笔钱,亦是可以。”裴皎然微微一笑,“这仗不管怎么样都得打。要不然他们今日敢杀某,说不定来日就是杀巨珰你。”
按照规定来说,张让作为内宦并没有直接参与朝政的能力。可他偏偏还顶着个枢密使的身份。这身份赋予了他参与朝政的能力。
“臣以为裴尚书言之有理。今日桓锜敢派人刺杀朝廷重臣,若是朝廷没作为,岂不是让人以为朝廷好欺。届时朝廷费尽心思巩固的权威,也将付诸东流。”岑羲看了眼魏帝,又斜眄眼裴皎然,继续道:“打自然是要打,这钱完全从藩镇出也不太可能。臣以为何不如缩减各司衙署开支,从左藏出一半,另外一半则让藩镇自己垫。”
四人各持己见。总结下来,打可以打。但是得保证朝廷有足够的钱去支持此次征讨。
殿内陷在了诡异的安静中。
沉寂半响后,魏帝叹了口气,“昔年汉武帝为征匈奴,想尽各种方法敛财充军费。穷兵黩武多年,以至于民怨沸腾,最终写下《轮台罪己诏》。命桓锜为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