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韦皋开口,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一抹深紫带着几个神策军将领,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身后的神策军士还抬着几箱东西。被他们推搡着进来的淮南军士,面露为难地看向韦皋。
见是窦济,韦皋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其先退下,转而起身对窦济一拱手,“窦护军,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窦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裴皎然身上一愕,“裴尚书......”
显然是没想到裴皎然会在此,窦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连带着韦皋也愣在了原地。
原本想带上帷帽的裴皎然,手指滑过白纱。扬唇慢悠悠地道:“某奉命出任江淮盐铁转运使,润州也是转运要塞,便想着来此看看。至于身份么......”看了眼韦皋,她继续道:“是不想惊动太多人,这才故意隐瞒身份。”
她给的理由合情合理,叫窦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还未等窦济想明白,又听得裴皎然道:“忘了告诉窦护军。某已经升任中书侍郎。”
中书侍郎和户部尚书虽然品阶相当,但职权不同。饶是身为淮南节度使的韦皋,也少不得亲自过来朝她拱手施礼。
“你我品阶相当,韦节帅不必如此客气。”裴皎然含笑回礼。
三人各自坐下,此刻还站着的窦济反倒变得惹眼起来。连带着跟他一块进来的神策军将领,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能彼此间干瞪眼。
打量眼窦济,裴皎然讶道:“窦护军,你抬着这些箱子做什么?”
“裴相,这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窦济看了眼韦皋,走近裴皎然附在她耳畔,面露笑意,“张巨珰的意思是,让某从桓锜的府库中挑几样玩意送进宫里。您也知道这段时日内库消耗颇多。”
二人离得近,借着身形做挡。窦济塞了一锦囊到裴皎然手中,挤眉弄眼的。
瞥了眼手中锦囊,裴皎然莞尔。默默将其收入袖里,神色温和地饮了口茶。
见裴皎然被自己收买,窦济松了口气。眼中不禁露了几分鄙夷。什么中枢重臣,台阁清要,还不是一样的贪财。张巨珰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这样的人能成什么气候。
捕捉到窦济眼中的鄙夷,裴皎然余光睇向韦皋。
搞定了裴皎然,窦济面上露了喜色。连带着态度也比之前嚣张起来。
“韦节帅,非某不讲情面。只是你的兵镇守着库房,说没你的命令外人不得擅入。您知道的某是奉皇命而来,陛下的敕难道在节帅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窦济敛衣坐下,一脸不满地望向韦皋。
然韦皋只是一笑,“窦护军言重。某食君禄,怎敢不敬陛下。只是这府库的东西,都是要封箱装好的。若某允了旁人随意拿取,岂不是乱了套。”
“可陛下有敕,命我等去桓锜府库财物充入内库。韦节帅难不成想抗命?哦,某忘了先前已经处罚了抗命者。”说着窦济击掌,身后的两神策军士,领命从门口拖了两人进来。
看着被拖进来的两淮南军士,韦皋腾地一下起身,锐利的目光落在窦济身上。
“窦护军不打算给某个解释么?”韦皋声音里掺杂了怒意。
“解释?这二人视陛下敕令如无物,某不过是小施惩戒。”屈指轻弹袖口,窦济冷哼一声,“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窦济甩手出了门。
在韦皋的示意下,他身旁的亲卫上前将那两重伤的淮南军士扶起来。
“带着二人下去治伤吧。再从我这支钱安抚他们。”韦皋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内宦横行无忌多年,有此行为也不足为奇。”裴皎然抬首,咧嘴一笑,“窦济这样的人完全是个蠢货。欲令其亡,必令其狂。”
似乎是在思考她话中的意思,韦皋眉头蹙起。
因着离灯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韦皋便安排人先领二人下去休息。在婢女的引导下,二人漫步在府中。
手抚着廊柱,裴皎然感慨道:“这朝廷赋税仰于江淮,而桓锜还能兴巨资造府。也难怪他不愿意放权入朝,换我也不愿意。”
“可朝廷如何会容忍他在江淮称王。东晋尚且能以京口制衡桓宣武的荆襄,今上岂会让江淮滋生骄兵。”说着李休璟握住她的手,“适才窦济给你塞了什么东西?”
“能是什么?无非是给我塞了钱,想让我别插手这事。你说我怎么不能如他愿呢。”裴皎然眨了眨眼,语气柔柔。
“那今夜,你我只好好看灯如何?”
闻言裴皎然笑而不语。
灯会如期而至。
李休璟带着裴皎然,并未和韦皋一道出门前往灯会。反倒是在临近的码头寻了条船,泛舟于水道上。
沿河两岸的青瓦粉墙皆悬明灯,河中亦是莲灯盏盏,头顶明月星河倒悬于水中。
“你这划得划到什么时候去。”裴皎然手拨弄着河水,莞尔道:“今日除了灯会外,没别的事了吧?”
“急什么。反正先让韦皋多说些,等晚些时候你我去收场就好了。我已经先安排贺谅和冯元显代我先出面。”李休璟丢了船桨,凑到裴皎然身边坐下,“我记得你家在南方。不如这次带我回家,见见你阿耶阿娘?”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