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雨天雷接踵而至,霹雳映在窗上。豆大雨点点滴汇聚,堪堪沿着屋檐坠落。屋内云雨已歇,只余下星点烛火在帐外闪耀。
帐外一片狼藉,妆台上的钧窑瓜棱瓶在边缘摇摇欲坠,柳枝随意散着。连带着衣桁也歪斜靠在墙上。
半昧不明的光影里,裴皎然闭目躺着。身旁的李休璟侧躺着,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你喜欢这宅子么?”李休璟问。
闻言裴皎然嗤地一声笑开。偏首目光落在李休璟微敞的领口上,那里有被她肆虐过的痕迹,唇梢挑起,“你买这个宅子前,没见过宅子的主人么?”
“没有,直接在租赁行里挑的。你放心不是凶宅。”似是想起什么,李休璟皱眉,“难不成你认识这宅子的主人?”
“嗯。你也认识呢~”尾音刻意拉长,裴皎然凑近李休璟,“这宅子是我名下的。所以么你那些俸禄,就归我所有。”
听着裴皎然的话,李休璟一愕。回过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他就说她为什么见到这宅子时波澜不惊,敢情这地方原本就是她的。自己攒了那么多的钱,还是到了她兜里。
察觉李休璟的视线,裴皎然伸手按在他喉头,启唇慢悠悠道:“放心,我会养着你的。”
垂眸扫了眼在自己颈上胡作非为的手。李休璟伸手一把抓住她,将其移开。在裴皎然腮上一戳,“你这小狐狸,净知道算计我。”
话落耳际,裴皎然只是笑了笑。她和他之间想要永远的甜蜜下去,就必须握有能跟对方同归于尽的致命杀手锏。因为关系再亲密,那也是有利益合作作为基础。而合作本身也是在不断地权衡自身获益成本大和小。
“可你也没吃亏不是?”裴皎然语调柔柔。
这回轮到李休璟不说话了。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目光凝滞在裴皎然面上,微喟一声。
二人在寂静中各自睡去。夜在雷声中显得格外漫长寂寥。
雷声一直到天明时才褪去。
身旁暖意似乎已经散去许久,只残留些许温度。提醒着裴皎然,她身旁还躺过一个关系亲密的人。眼下他已经离开了。
掀帘下榻,裴皎然趿鞋走到桌边。桌上搁了一食盒,食盒下还压了张纸条。伸手抽了纸条出来。
只见纸条上写着,“我去上值,食盒里有朝食。”
把纸条搁在一旁。裴皎然掀开盒盖,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里面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口腹之欲被人所窥,裴皎然并没有多在意这事。世上美食千千万,她要是因惧人知晓自己所喜,而浪费享用美食的机会,那才是可惜至极。
安静地吃完朝食,裴皎然看了眼被收拾好的屋子。又看向案上的碗筷,摇了摇头将其收好。
她这座宅子颇大。不过按律来说,二人拥有这样的宅子也不算逾矩。
下过雨的园子,散着土腥气。园内所植花木皆残留着雨水滋养过后的痕迹。树上鸟儿的欢鸣,让园子里多了几分生机。
裴皎然负手站在廊下,看了会春阳。转身推门出去,策马直奔城外的终南山。
春日的终南山亦有盛景,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裴皎然头戴幂篱,从人群打马而过,只留下一个神秘背影。
在竹林精舍前下马。裴皎然刚要敲门,却见崔伯玉从屋内走出。
“伯玉叔。”裴皎然唤道。
崔伯玉快步上前,替其开门。温声道:“女郎刚回来,怎么不好好歇一歇。”
“不用。难得有机会歇一歇,来终南山上透透气。”裴皎然四下张望一圈,“阿兄呢?怎么没瞧见他。”
“郎君去和友人论道了。”崔伯玉面上笑容和煦,“女郎只怕也不是为郎君而来。”
闻言裴皎然一笑,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崔伯玉。
她是在五岁那年见到崔伯玉的,那时阿娘和阿耶外出归来的同时,也带了个人回来。那年也是惊蛰过后,桃花初绽的季节。对于他的来历阿耶阿娘皆只字不提,只让兄妹二人认他为老师。
彼时她也是小有名气,并不把这谦谦君子的老师放在眼里。平时交谈上,她言语词风也是颇为锐利。然崔伯玉每次都是笑而不语,并不责怪她不尊师重道。
日子一长,她也越发不把这位老师放在眼里。索性设了个局,把崔伯玉匡了出去。藏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思考出路何在。最终他一脸狼狈地破局而出。看见自己时,依旧是一脸的温和。
他说,“女公子锐且傲。这般心性容易摧折,得改。”
一向温柔的阿耶阿娘获悉此事后,罚她在书房里跪了一宿。阿娘同她说,“你可以骄傲可以任性,但前提你有这保障一切的资本。嘉嘉你得拥有力量,才能决定棋局的玩法。否则任何罔顾他人性命的做法,都是在自寻死路。”
阿娘的话很冰冷,也很现实。而崔伯玉那句话更如同预言。前世的她,确实如此。经过那一次以后,她也收敛许多。也从崔伯玉口中获悉了他的身份,以及和母亲相识经过的只言片语。
收敛思绪,裴皎然道:“崔家到底想做什么?”
“灞水那一出,是崔玉珪的手笔。崔家想和女郎您合作。”崔伯玉语气温和。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