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甫一离开东宫,便撞上带人巡逻的长孙冀归。看见她时,长孙冀归有些诧异。到底人多眼杂,二人只是点头相视一笑。
折回到中书外省,裴皎然便令文吏按照她说给太子的想法,拟了奏疏呈到御前。枢密使在她的运作下暂且失势,三省便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
眼下出纳帝命虽然落在内侍少监手里,但朝臣插手的机会远比之前多。
起身走到矮柜旁,裴皎然抱起那盆翠松搁在窗框上。拂来的风里,已经裹挟着几分炎热感。湛蓝的天空,生机勃勃。
站在外省的窗旁可以清楚的看见,不远处四方馆的情景。
屈指叩着窗框,裴皎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内侍,弯了弯唇。余光瞥见一道紫色从拐角的楼梯处飘了过来。
是李休璟。
凝视着一脸笑意的李休璟,裴皎然眉梢挑起,语调慵懒,“神策最近很闲么?你怎么有空来我这。”
“有贺谅他们在,有些事也轮不到我天天操心。”说着李休璟手在窗框上一撑,径直翻了进来。
这是他第一回涉足,中书外省的公房。虽然只是皇城一座最普通的公房,但其间陈设透出几分主人的品性来。和她的主人一样表面上热情如火,实际上冷情且孤傲。唯一有生机的便是窗框上那株翠松盆景。
就是一间普通的公房,但皇朝诏令皆出自于此。
见李休璟目光在四周游曳,裴皎然轻笑一声,“你在看什么?是在看它们么?”说着她指了指身后几个木柜。
她身后那些木柜里存放的是,自今上登基后,所有诏令的副本。柜上皆上着锁。
“他们都说苏敬晖避着你。如今的中书省其实是你一人的天下。”李休璟声音平和。
“我觉得挺好。”裴皎然抚摸着案上的中书侍郎的印玺,语调柔柔,“他们要是不让苏敬晖避着我。兴许中书省就变天了。”
她明白苏敬晖这般做的缘由,无非是因为岑羲等人从背后指点。避她锋芒,以免沦为她棋局上的棋子。
李休璟一笑,“知道你在中书省可以为所欲为。但眼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陈将军他刚刚升了官,他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见裴皎然皱眉似在思量,李休璟又补了一句,“放心,只有我、贺谅还有冯元显。”
“好。李大将军相邀,我怎敢拒绝。”裴皎然促狭一笑,“替我备份礼,我可不好意思空手去。”
闻言李休璟点点头,“那待会我在朱雀门等你。”
一到下值的时辰,裴皎然步履匆匆地离开中书外省,直奔朱雀门。和李休璟在门口碰了面,策马奔向陈将军的宅子
陈将军在外驻守十余年,虽然每月都把一半俸禄往家里寄,但也只买了城南永乐坊的宅子。此处离朱雀门距离尚远,是以二人骑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
来时裴皎然顺便回务本坊换了套衣裳。一身雪青襕袍,让整个人的凌厉也随之褪去。
“裴相公。”见二人策马过来,陈将军迎上前笑眯眯道。
“恭喜陈将军又了升官。”说完裴皎然将手中礼物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请收下。”
陈将军连忙摆手,“裴相公您客气了。我还没好好谢谢您。”
“举手之劳的事情。”
话音甫落,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马蹄声。二人闻声转头,见是陆徵时。裴皎然微愕。
陆徵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二人,猛然勒马。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
“瞧我这脑袋。忘了告诉裴相,我今日还邀请了陆将军。唉,要是没陆将军提携,我这次还不能升官呢。”陈将军面露歉疚,“此事是我不对,还望裴相公见谅。”
“无妨。我与陆将军也认识。再说了陈将军是宴席的主人,你想请谁都行。”余光扫了眼李休璟,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敌意。裴皎然弯了弯唇,揶揄道:“这么说来,好像今日在场的几位都认识。”
“那敢情好。咱们也就不用这么拘束。来来来,几位快随我一块进来。就等你们开席了。”
陈将军母亲尚在,今日她亦在席上。众人虽然官职皆在陈将军之上,但依旧十分客气地拜见了陈老夫人。
待众人落座,庶仆忙前忙后上菜倒酒。一张大食案上佳肴香气四溢。
“来来来大家都别拘礼。”陈将军一笑,斟了酒看向裴皎然,“多谢裴相公肯赏脸来。让我这蓬荜生辉。”
闻言裴皎然笑而不语。
“裴相公怎么会认识陈郎将。”陆徵看了眼二人,沉声道。
斜眄眼陆徵,李休璟轻笑,“去年从河朔回潼关时,二人有过一面之缘。陈郎将家的孩子对裴相公颇为喜欢。”
似乎是听懂了李休璟的话,被陈夫人抱在怀里的陈家女郎朝裴皎然伸手,笑道:“裴姨姨抱。”
奶声奶气,裴皎然顺势捏了捏她的手。将腰间玉佩递了过去,“姨姨以后来陪你玩。”
三四岁的孩子,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握着手里漂亮的玉佩,看了眼裴皎然身旁的李休璟,点点头。
“你裴姨姨不抱你。我来抱你。”李休璟微微一笑,“嫂嫂,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