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晖这伴食宰相,当真是碍了不少人的眼。”武绫迦拍手笑道:“不过岑相公,还有王国老他们那些人不会同意吧。”
虽然没和裴皎然走太近,但武绫迦也看得出来,苏敬晖是那些人用来压制她的存在。
“他们不同意那是他们的事。”裴皎然啜饮口茶水,语中带笑,“我要谋夺中书令的位置他们还管不着。不过我还是想借着贾公闾的手把人换下去。毕竟这样的事,一个人不好办。”
苏敬晖是用来压制她的存在。就算是个伴食宰相,那也是个宰相。而她如今和岑羲等人关系尚可,利益共通。不可能直接掺和到此事中。
“虽说中书侍郎的位置可以让出去,但我觉得贾公闾极有可能让自己人成为中书令。”武绫迦眉头蹙起,思忖片刻后,开了口,“要不然把这事透露给吴王。由吴王来做此事,他身边又不是只有贾公闾一人。只要你不身涉此中,那中书令非你莫属。”
掀眼微笑望着面前的武绫迦,裴皎然眼露赞许。武绫迦所言也是事实,自己一旦到了中书令的位置,那才是让贾公闾头疼的时候。故此她必须要将自己摘出去,成为会获益者。
贾公闾虽然是吴王党,但是据她所知吴王并不是一个事事都会对其言听计从的人。他到底和太子不一样,这些年越发受宠,也至于性格张狂自负,全然没有太子的内敛稳重。
“吴王一直都有意和太子一较高下,身边招揽了不少三教九流者。”裴皎然嗤笑一声,唇齿翕动,“你这么一说,让他来的确最合适。”
“你是不是又有主意了?”武绫迦笑着问。
闻问裴皎然颔首,“我曾经在扬州救下过一位女郎。她如今承我的情,入宫成了女官。吴王受宠居住在宫中,也是件好事。我会去找她和吴王身边的人搭上线。”
“你且安心筹谋此事。户部那边有我,必然替你守住左藏。”武绫迦道。
看着面前的武绫迦,裴皎然面露笑意。二人认识的时间,两辈子加起来足有十余年。她起家官是秘书省正字,那时候二人相谈甚欢。
前世身陷囹圄之际,也听人说武绫迦在为她四处奔走,想为她换来生机,可惜终究还是毫无办法。她担心过会牵连到她,但彼时的她对朝局已无左右的能力。
握住武绫迦的手。裴皎然看着面前的知交,前世所历浮现眼前,禁不住喟叹。
“我的裴相公,好端端地叹气做什么?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恭喜你。”武绫迦莞尔一笑。
收了眼中情绪,裴皎然挑唇,“还未到功成的时候,不必说恭喜。一日不成,便依旧存在变数。君心莫测啊。”
听得她一声感慨,武绫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转头看看屋中更漏,武绫迦笑道:“快闭坊了,要不要留下来住?省得赶路回去。”
“不必。他回来了,我和他多待一会也挺好的。”裴皎然语调柔柔。
“好,那我送你出去。说起来这事你告诉李休璟没有?”武绫迦挽着裴皎然胳膊出门,“不要让他知晓一下么?”
闻问裴皎然摇摇头,“这是我的事,最终得利的也是我。他知晓了也没什么好处。”
回到务本坊的宅子时,灯火未明。好在屋内陈设大体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裴皎然脱下外袍挂在一旁的衣桁上,褪去足衣,赤足踩在地上。
李休璟并未回来,屋内寂静。
深吸口气,裴皎然索性提着纯钧剑赤足走了出去。踏在院子里铺陈着月光的地面上。
树影婆娑,浮光蔼蔼。纯钧出鞘劈开黏稠夜色,剑光若秋水斜阳,清寒如雪。无章法的动作,却搅动了皎皎明月,满天流霜。她似在舒意,然而却敛放自如。
剑有剑圈,刀有刀圆,皆以快字着称。其剑意如一天明月照霜雪满怀,剑光之下只见浩荡百川流,鲸饮吞海,剑气横秋。
李休璟回来时,见裴皎然在院中舞剑,不禁敛息驻足。月下她身姿清绝,起落似惊鸿振翅,又如飞蓬。剑气纵横,递刃吐芒,寒光熠熠。
剑气止,流霜息,院子里那株玉簪花纷如雪落。
“回来了?”裴皎然莞尔一笑。
闻言李休璟微笑看着她。她未着外裳,银青二色织就的连珠纹半臂,却被她穿出了魏晋广袖衫般的宽缓,月光流淌在她身上。她赤足踩在地上,微昂着首。一片不知何时飘落的玉簪花瓣落于肩头,藏在了墨发与衣裳之间的共褶处,只露出些许。衬得人如雪凄清,修雅绰约。
眨了眨眼,李休璟自觉丢了三魂七魄。情难禁,欲难耐,索性走了过去,展臂欲把人拥入怀中,反被剑柄抵住胸膛。
“离我远些,酒味太重。”裴皎然目露揶揄看着李休璟,语中带笑,“快去把澡洗了。”
“我只喝了五杯。”李休璟伸手悄悄推开剑柄,两只手臂将她紧紧地嵌在自己怀里,“方才看见你,我还以为是仙子误入红尘。”
“嘉嘉,裴相公……”
热气萦绕在耳边。如李休璟所言,他并未喝多少酒,清冽的酒香混合着荀令十里香的气息,让人的意识也跟着飘忽起来。忽而身子一轻,她已经被李休璟抱起。
脊背陷在了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