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嘟嘟的同学妈妈发来信息:“你儿子在我家呢,吃完饭回去哈。”
家里这会安静得有些冷清了。像极了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可怕又死寂。
路瑶下意识地向航林睡过的那个房间瞅了一眼,被子凌乱地扔在床上,却有一个黑色的手机醒目地放在枕边。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路瑶走过去拿起手机,密码还是路瑶家里的统一密码,航林把自己的所有密码都换成了跟路瑶家一样的密码,除了那些不想让她知道的。
她手有些颤抖,既想看又不想看。
她觉得既然放下了就没有关系了,在乎他干嘛。
可又有些不甘心,他说自己要改,那他真改了吗,男人是不是一直这样嘴上说说而已,她也很想知道这几个月来这手机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只是想知道,那十几年的习惯她一时还难以戒掉。
反正这时也没人,她也没什么事,就看一下吧。
输入密码,手机解锁了。
微信、抖音,各种视频软件都退出登陆了。应该是登陆在新手机上了。
有美团,路瑶点开看,没有退出登陆,是航林的风格,丢三落四,经常会忘记这个那个,认识以来,他丢过手机,丢过钱包,还有一次出发回来把给路瑶带的礼物落在高铁上,后来几经周折找回来了,就是那件性感又昂贵的真丝睡衣,十年前,路瑶觉得两千块钱买件睡衣挺奢侈的,但航林不在乎,睡衣回来那晚上,他就让路瑶穿上了,像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抱起来又看又亲。
路瑶点开购买记录,发现了那么多让自己崩溃却又在意料之中的记录。
从去年七月份他就在无节制地花钱,七月份,路瑶给他一万,但他买了肉串和啤酒。
隔了几天,又买了麦当劳,这是给孩子点的外卖,路瑶一直不赞成让孩子吃这些快餐,有时间陪孩子一起在家吃多好。可只要路瑶不在家,他就点外卖。虽然如此,路瑶并不为这事生气,因为毕竟花在孩子身上。
继续滑动手机,一个跑腿记录,路瑶看了,是那次他买手机,找跑腿来拿手机的记录,路瑶当时纳闷他在哪里呢,不回家还要找跑腿来取,这个记录揭开了她最伤心的一幕,那是航林在蓝海最好的一家洗浴中心。
路瑶心头一震,当时路瑶跟他说过很多次自己好久没有发工资了,可航林不管不顾,自己不忘了去享受。
路瑶沉浸在这手机里,仿佛被困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她很难接受航林当初追求自己时哭得死去活来,那样执着那样坚定,他说过至死不渝的,可人生刚过了还没有一半呢,他就变了,而他变的时候,路瑶还在傻傻地坚守着那个荒谬的誓言。
再继续看,一连串的充电记录,路瑶觉得出门可以带充电宝,家里有好几个,可航林从来不屑一顾,觉得路瑶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从不听。取而代之的是航林不停地在外面扫共享充电宝,路瑶看了加起来也有几百了,够自己买一双鞋子了。
购买记录怎么这么多呢,还没有滑到底。
其实路瑶也知道再看下去,只会加剧自己的痛苦,但此时此刻她被困在手里的这一方狭小的世界里走不出来了。
清明节放假最后一天,路瑶和孩子都刚回家,航林做了饭走的,路瑶只当他出去到工地的项目了,没想到这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显示在家门口那个高档消费场所,他去了泰式按摩店,两条付款记录,一个是298元,一个是168元。
路瑶清楚地记着那次出发前让航林给孩子买机票,他说没钱让路瑶买的。那时路瑶没发工资,全刷的信用卡,自己一个人去襄阳了,吃穿住行,加上孩子去妹妹那里的往返机票,那个月路瑶还给嘟嘟报名了一个一万五的英语课,航林说着以后给路瑶,但没有,路瑶被压得喘不过气了,可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路瑶怎能指望他顾及自己呢。
还有几个,有几条是固定给一个地址订饭的,订燕窝的,春节以来,航林再也没有给自己买过燕窝,也不知道路瑶的生理期是哪天。
还有一个记录是娱乐公司送水果的,路瑶查了一下这个地址名字,是一个直播的公司,她不愿意多想下去,女人就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动物,你若给她一个主题,她能想象出一万种答案来,把你囚禁在自己思想的监狱里,叛逆无期。
航林大抵就是这样被路瑶判了无期吧,任何事,路瑶都会联想到最不愿意想象的那一个答案中去,可被判刑的人并无伤,拍案开庭的那个人才痛苦,谁能说得清,路瑶的那个无形的监狱到底是囚禁了自己还是航林呢?
罢了罢了不看了,路瑶抬起头任泪水淌过眼角,流进脖子。以前哭航林看了心疼会去亲吻即将跌落的泪水,可以后不会了,她自己能接住吗,看来并不能。
任何软件都有历史记录,路瑶又打开了浏览器,看到了让自己更加失望又痛苦的记录时,手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