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从后面赶紧上了车,在车斗里一坐,哎呀,真是心里庆幸,有连晓敏相帮,事情咋这么顺!
他们拿过衣服一看,是新的。
深灰色的一身,藏蓝色的一身,短袖上衣和裤子都有,真是有心了。
车斗是有蒙布的,十分严实,他俩赶紧换上,然后开始吃饭。
一掀开饭盒子,两人又愣住了。
尤其是郑海潮,眼圈立刻红了。
他这两年啥时候吃过大米饭,白面馒头啊!
满满的一饭盒饭,还有两个炒菜……自从郑瑛被下放,一家人的日子苦不堪言,就没吃过这种东西。
本来他们都是在省城生活的,谭芳华也有工作,是制衣二厂的裁缝。
后来受牵连,工作也丢了,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西梁屯老家。
西梁屯生产队长田昌盛可不是个善茬,平时就干点子贪污公款的事,还恶待知青。
谁送礼,就给谁安排轻省活,不送礼的,就让你干最累的活。
他过去就看不上老郑家,出了个郑瑛这样的人物,还能去省城的电影制片厂工作,一遭落难,落井下石是肯定的。
所以谭芳华带两个孩子,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头。
郑海潮今年周岁十七,小时候家里日子倒是不错,家里的顶梁柱父亲出事后,回到西梁村,算是完了,掉苦日子窝里了。
此时一见这饭菜,第一个想的就是给妈和弟弟留着。
郑瑛看见他愣住没动筷子,知道儿子心里想的啥。
“算了,你吃吧,天热别再放坏了。”
郑海潮还是不舍得下筷子,想到妈都快死了,还没吃上一口细粮,他咽不下去……
郑瑛拍拍大儿子肩膀,往旁边让他看,那里放着两个大筐,里面有粮食袋子,还能看见有两块布,一些散碎东西。
心里跟明镜似的,连师傅是一顶一的好人呐,这肯定是给自己家人捎的。
“海潮啊,你看,爸那位恩人,连师傅,肯定是给家里准备粮食了,到家以后再给你妈和小弟煮大米粥啊,你吃你的。”
“……爸还有不少钱,会给连师傅的,虽然跟她给予我的比,远远不够……这份恩情,咱们要牢记在心里,总有报答的一天。”
郑海潮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重重地点头,这才大口吃起来。
早上天亮前,他就悄悄离开土坯房这边,跑后山躲着去了。
到现在下午两点了也没吃过东西,此时捧着饭盒子咔咔一顿造,可真香啊。
心里感叹着,那菜里油水可真多!
(其实是连晓敏不咋会炒,手一抖油瓶子差点都掉锅里。)
肉片子可真大!
(切起来太费劲,差不多切切得了……)
……
父子二人吃了饭,饱嗝都打上了,除了剩五个馒头,其他都吃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时间,就在车斗里躺下休息。
货车一刻也没停过,连线往原县那边跑,连晓敏问了郑瑛,知道大概齐的方向。
三个小时后,快接近的时候,才把后面的郑瑛叫到前面副驾驶位坐着,给领领路,怎么去西梁屯。
大概五点半钟,已经靠近屯子了,车不能再开了。
郑瑛指引着,找了个隐蔽无人的树林子,将车停下。
他们一直等到天擦黑了,才敢进村,好在郑家在村尾最偏的地方,从后面一绕,轻易不会被人碰见。
郑瑛戴个大草帽,遮住了脸,让儿子先打头阵。
郑海潮不怕被人看见,本来就是村里人么,先去侦查。
连晓敏把两个背筐拿出来,自己背一个,郑瑛背一个。
“我拿的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一桶油,也拎着。”
“连师傅,我手里还有好几百块钱,我回去都给你,我谢谢你……”
连晓敏摆摆手:“嗨,郑叔别说这些了,先回家!”
很快前面的郑海潮又跑回来了:“没事,一切正常,咱走吧!”
三个人赶紧趁着夜色往家里奔,直到快速跑进院门,反手给插上栓,才放下心来。
郑海潮说,这院子旁边没邻居,三十多米外才有一户,还是个孤寡老人李大爷,到家就没事了。
一个少年已经静静等在屋门口了,第一眼看到大哥和爸真的回来了,激动得使劲儿抹眼泪。
他不敢吱声,乖巧地过来帮忙卸下东西,往屋里拎。
大家进了屋子,郑瑛这才一把搂住小儿子,薅到自己怀里:“小冰,你都长这么高啦!让爸瞅瞅!”
“爸……呜呜呜……”
郑海冰这两天经历了啥,只有他心里知道,大哥一走,他魂都没了,妈随时有生命危险,此时谁也不会帮他们,真是求告无门,太无助了。
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强挺着,不断给他妈喂点玉米糊糊,喝点热水发汗。
真是不知咋坚持的。
一边还担心大哥会不会出啥事,他也没带口粮啊,家里一张票没有,半路上吃啥?
小小年纪,都做好了一家三口“同归于尽”的准备了,大哥要是出了事,妈要是病死了,他也不活了。
这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