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兵坦言,沪市那边,家里爸妈没得早,两个哥哥都成家了。
他还有一个小妹,比他小两岁,今年算来十九岁了。
当初就是为了不让小妹下乡,两个哥哥使劲凑的钱,才够买到一份临时工的工作,最后给小妹去了。
他自己只能来下乡插队,因为跟发小李闯一块来的,还挺高兴,彼此能有个照应。
谁成想自己运气不好,分到了新风村生产队,跟李闯离得老远不说,那边的境况可是不好。
但是作为一个大小伙子,有把子力气,不管咋说,也能挺着。
连晓敏心里默默觉得,他家的情况,要真当了“逃兵”,也算没负担。
看来那俩哥哥还不错,也不会不管那个小妹,工作都给买了,就算够可以的。
虽然她现在没啥更好的办法,但隐隐觉得,薛红兵确实在这边待不成了,得往外边跑。
你顶着个“偷生产队粮食”的罪名,到啥时候都有很大的影响。
她可以去收拾姓黄的,但是薛红兵这个罪名,难洗清。
很多事情,不是只用铁血手段,除掉几个恶人,就能解决的。
“你一会儿自己给身上擦点药,擦完药就把煤油灯灭了,有事就点一下这个小手电筒,早点休息吧,对了,茅房就在院子西边角落。”
连晓敏把炕柜里的被褥、枕头都拿出来,搁在那,打过招呼就先出去了。
还没到睡觉的点儿,两个小娃还在那玩呢。
连晓敏端了盆温水,给小福和小丫洗过脸和小脚脚,外衣扒了,让他们进被窝,给讲一讲孙悟空的故事。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八点,两个小娃子哄睡了,连晓敏独自坐在炕桌边,点着煤油灯想事情。
西屋的薛红兵早就把灯熄灭睡下了,他知道藏身在这,尽量不能西屋点灯,被外面看见会引起怀疑。
而且实在是太累了,身上带伤跑这么老远,真是精疲力尽,吃的又饱,一躺下就睡着了。
连晓敏释放精神力,想再观察一下大队部那边,领导都走没走,还有没有剩下的。
监督的人一走,三道沟自己人就不会那样严,事态就松下来了。
大队部确实还剩一个生面孔,三十五岁左右,梳个小分头,个不高,也就一米六,披件军大衣。
应该是上面的小领导,这人挺能熬得住啊,还驻扎在三道沟不走了。
张胜利此时不在这,王奎和刘旺都在这盯着呢。
忽然,王奎说了一句:“蔡办事员,我媳妇这两天要生孩子了,我两天没着家了,刘旺在这听你安排,我今晚先回去……”
他刚说到一半,那个戴眼镜的矮个“蔡办事员”小母狗眼一翻翻,就打断了他的话。
“王奎,你不能走,你是民兵队长,刘旺一个小年轻,他不顶用,你得亲自跟着!”
“……你们大队长,也别想躲清闲,我已经让小钱去找他过来了,今晚上,全村再彻底搜查一遍!”
王奎眼睛顿时立起来了,他也是个远近有名的人物,能文能武,大名在外,是三道沟的二号人物。
那也不是个好摆弄的人,黑着脸,马上就不乐意了。
“啥玩意?还搜?我们三道沟谁能窝藏是咋的,那三个知青又不是谁家亲侄子的!”
“……昨天搜了一遍,又全村巡逻,折腾个鸡飞狗跳,连个影都没有,不上外边赶紧去抓,在这嚯嚯我们村干啥?”
王奎今年岁数整三十,大高个,身材魁梧,气势汹汹,一瞪眼睛谁都得惧三分。
他是出了名的疼媳妇,他媳妇姚小月比王奎小八岁,这是第二胎,肚子老大了。
这一胎有可能是双胞胎,能不紧张么。
这家都不让回一宿,可真是不怪他生气。
刘旺在一旁拉了拉王奎,给打个圆场:“大奎哥,要不等大队长来了说道说道,你再等几分钟。”
他是担心王奎这说一不二的暴脾气,再吵吵就要动手了。
那就尴尬了。
那个蔡办事员被王奎一下镇住了,有点瘪茄子了。
但是很快又支棱起来,看神色就等着张胜利来呢。
刘旺把王奎拉到大队部院子外说话,给他点了颗烟,小声劝他两句。
“奎哥,我给你透个底,这姓蔡的就是个马前卒,他之所以在这必须支棱着,是有原因的。”
王奎抽着烟,外面小北风一吹,冷静了一点,听他继续说。
“蔡办事员是贾大民的手下,就是死者之一,贾二民的亲大哥!贾大民可是县里鸽委会的副主任。”
“……姓蔡的也不乐意在这待着,可是他不敢动地方啊,他是贾大民的眼线。”
“……我看见晚饭的时候,那个叫小钱的狗腿子来队部送信,他们要搜的不是沈援朝三个人了,是一个叫薛红兵的。”
王奎听明白了,低声问:“薛红兵不就是李闯那个朋友么,我表哥谢坤跟我说了,没他的事。”
连晓敏一听,原来公社局子的谢队长,是王奎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