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费平日里极少拜托他人,这一回,因为无影,因为宝梅,他一次性拜托了两位友人。 九奴一个潇洒惯了的人,突然来到这规矩众多的大家族,倒也没怎么惹眼。 像张费说的,他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而且,他对杨府也有几分兴趣,主要好奇是什么促使张费放弃了闯荡江湖转而来做这家大小姐的护卫。 张费他们一离开他就看到了宝梅,小丫头站得有点远,担忧地看着张费他们的背影。 九奴和宝梅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当初张费入杨府时他来找过他,质问他怎么突然就放弃游江湖了,那时候宝梅年纪尚小,而且似乎有些怕他,一直躲在张费身后好奇地看着他。 他还记得当时他吓唬宝梅道:“小妹妹,记住,张叔叔很快就会离开你的。” 宝梅却突然一脸崇拜道:“叔叔你也是江湖十侠?好厉害啊。” 那是九奴继柳心之后第二回在女性这边吃瘪。 拜托,你叫阿费叔叔也就算了,我可是年轻得很,居然也被叫叔叔。 但张费还在瞪着他,他于是撇了撇嘴,自行离开了,小小的姑娘还在身后向他热情挥手,喊:“叔叔有空也来玩啊。” 想着,九奴走了过去,把酒壶从嘴上拿下来,问道:“还在担心他们?” 宝梅点了点头,却坚定地说:“他们会没事的。” 九奴眯起眼睛,突然说道:“要来点酒吗?” 宝梅认真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喝酒。” 九奴笑着说:“那你要我陪你玩点什么?过家家?捉迷藏?爬树?” 宝梅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别样含义,知道他在把她当作一个只知道玩乐的娇小姐,于是微微蹙眉,正色道:“那些我都不想玩,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九叔你不用陪我玩的,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九奴大笑起来:“小小年纪还学起别人忧郁来了?叔叔头一回见你时你还在玩七巧板吧?” 宝梅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向自己的闺房,把门关了起来。 九奴站在门外,挠了挠头,微微扬起了眉毛。 还是个有脾气的千金小姐,难不成只认阿费一个护卫? 管她呢,反正阿费也只说要保护她的安全,又没说要保证她开心,老子还懒得管呢。 九奴来到庭院,开始一壶一壶地灌酒,他这人有个毛病,很多事都是酒灌多了才开始想通,比如,方才宝梅不肯理他的事。 他回忆起张费离开时背上背的那个小孩,面色惨白身形消瘦,活像个死人。 那小丫头,该不会是在担心那孩子会死吧。 她的忧郁,是有迹可循的。 九奴拎着酒壶去敲宝梅的房门,大声说:“对不住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不想玩,但也别做傻事知道吗?你要是出事,阿费非削了我不可。” 宝梅在里屋回道:“我没事,九叔你先忙吧。” 换作平时,宝梅肯定是很高兴结交新朋友的,张叔是她朋友,张叔的朋友也是她朋友,但现在她一心挂念无影的伤势,因此无心再顾其他。 宝梅看向自己的双手,一用力,手掌上便泛起莹莹绿光,她的身体有了些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力量的阀门正在打开。 这或许就是仙力,她作为仙人的仙力要觉醒了,她有能力保护她的重要之人了,先前她有尝试过让张叔教她功夫和武器,但张叔没答应,理由是老爷不让。 不止老爷不让,这世道也不提倡女子习武。 她于是偷着自己学,但总学不好,武器也拿不稳。 现在,太好了,无影哥,显踪哥,我可以保护你们了;太好了,张叔,我可以成为像你一样的大侠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毫无来由地咯咯笑了起来,得亏房间里无其他人,不然准会被当作发疯。 门外,九奴倒是听到了她的笑声,在心里想着小丫头若是精神不正常了算不算他的锅。 正想着,房门突然打开,宝梅站在门口,双手还拉着房门,眼睛却定定地看着他。 九奴垂下眼帘,一手抵着脸颊,一手把玩着酒壶,慢条斯理道:“有事么,大小姐?” 宝梅走向他,在离他几步远处站定,向他行礼,说道:“我想练会儿武功,可以请九叔您陪我练练吗?” 九奴一听就乐了:“你说的武功是什么?绣花拳?还是扫粉腿?” 宝梅一本正经解释道:“正经的武功,不是花拳绣腿,九叔您也别再调侃我了,我没那么娇弱,这点张叔可以作证。” 九奴收敛了部分笑意,安静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 他也不是不相信宝梅说的话,毕竟,宝梅若真是一个只知闹脾气的娇小姐,张费也不会在她身边跟那么久。 他还听说,宝梅很早就开始学着自己的事自己做,极少需要丫鬟服侍,还挺独立的。 老实说他从不曾想过陪一个小姑娘习武或是当她的师傅,在他看来,千金大小姐都是不喜这些的。 不过,这世上既然有柳心这样气质冷出天际与柔媚婉约毫不相干的女子,宝梅这样自愿习武的大小姐,倒也好理解了,女人心海底针嘛。 所幸九奴也是爱破规矩的性格,倒也方便不少,他一个跳跃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开玩笑般地说:“好吧,叔叔陪你练练,先来过几招如何?” 宝梅掌覆于拳,恭敬道:“那就得罪了,九叔。” 紧接着,趁着九奴懒腰还未伸展完全,她就冲了上来,伸出手掌,九奴看似随意,但一双桃花眼始终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一见这偷袭之举,迅速伸出手来,牢牢握住了宝梅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