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的黄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甚至摇摇晃晃,仿佛被风一吹就倒,他声音露着浓浓的疲惫:“你要状告何人?” “臣的父亲,户部侍郎宋青云。” “什么?!”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自己的女儿居然要告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什么事情?大家都忍不住好奇。 乾帝轻叹一口气:“你可知告御状要滚铁板,并且打上二十大板。” “民女知道。” 乾帝眼神微动,痛苦闭上双眼,待睁开眼睛后,他眼眶都红了,微点一下头,福公公会意招呼小太监们上铁板,扶着乾帝坐在座上,妃嫔们跟在后面,也依次落座。 一声高呼:“陛下,请陛下恕罪。” 宋念之侧头看去,正是小舅舅慕伶俐,他急奔过来,坚毅的脸庞此刻神色慌乱:“陛下,她不懂事,她还小。” 惊扰圣驾是何等罪名,慕伶俐不在乎,就算被乾帝呵斥他也要这么做。 那铁板上面全是凸起的坚硬的铁钉,扎进肉里,疼痛非常,就算人运气好不会当场失血过多而死,后续的伤口感染随时能要人命,宋念之一个弱小的身躯如何能承受得住。 宋念之恳切磕头,目光坚毅:“陛下,民女不怕。”说完她朝着慕伶俐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慕伶俐装作没看到,右膝跪在地上,上身直挺:“陛下,臣愿代劳。” 宋念之瞳孔猛地一震,那一指长的铁钉,森然可怖,寻常人避之不及,小舅舅居然会愿为了他甘受滚铁板之苦,她心中一热,眼眶泛酸。 乾帝手负在身后,紧绷着下巴,他漆黑的双眸里射出寒光,彻骨的寒意,周身的一切瞬间冷冻,犹如身在冰窟,宋念之不禁打了个哆嗦:“民女自愿滚铁板,求陛下成全。” 慕伶俐还想再劝,福公公劝道:“慕将军,你也累了,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慕伶俐紧绷着下巴没有说话,依然直挺挺跪在地上,小郡主的父亲张将军惜才,在旁边劝解:”这是陛下和宋小姐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事。“ 除非是自己女儿,否则他才不会这么做。 旁边也有人劝道:“是啊,不过是侄女罢了。” 别说是侄女,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必要时都是可以牺牲的。 慕伶俐双手握成拳头, 宋青云跪在地上,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没在第一时间将宋念之给淹死,让她苟活这么多年,现如今居然反咬一口,好令人寒心,果然是灾星,算命的所言非虚。 不过是想状告自己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顾罢了,为此还要去滚铁板,真的是好没脑子,若不是陛下也在,他真的想当场将人打死。 宋念之起身,朝铁板走去,众人的视线全部跟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步,脚步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哇!”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宋念之面前闪过,然后迅速滚在铁板上去,定睛一看,居然是小舅舅慕伶俐,宋念之心漏跳一拍,用力去拉慕伶俐。 岂料慕伶俐是铁了心替宋念之受刑,没有丝毫犹豫眼睛都没眨一下硬着头皮往前滚,在他身后是一片挂着血珠的铁钉,根根带血,宋念之动作很快,慕伶俐却比她更快一步,她手只拉到衣角,慕伶俐就把铁板滚完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有胆小的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这遮上,这一幕太过吓人,甚至还当场晕倒两个。 有胆子大的,此刻也被吓得脸色苍白,那铁钉实在瘆人,若是叫他滚,他才不滚,不过慕伶俐确实是条汉子。 慕伶俐虚弱起身,滚到地上:“臣替侄女受刑,自作主张,还望陛下恕罪。” 慕伶俐是何等英雄人物,身上受了如此重的伤,腰板依然挺得笔直,为家人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引得不少待嫁女芳心暗许,许贵妃坐在座上,眼波流转。 宋念之白着一张脸,看着慕伶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担忧的眼眶带泪,又怕乾帝因为慕伶俐的自作主张生气,对着乾帝恭敬行礼:“陛下,慕将军深爱家人,是陛下的福气,有国才有家,爱家定更爱国,还望陛下恕罪。” 头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宋念之被撞得头昏眼花,却没有一丝犹豫,待她抬起头来,两腮挂着两行清泪,令人好生心疼,她看向乾帝,乾帝虽没有说话但是却不置可否,宋念之脸上欣喜:“多谢陛下。”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乾帝这不是还没发话嘛,怎么就谢恩了,福公公看着宋念之满意点头,这孩子是个会看脸色的。 福公公尖锐的嗓音传来:“太医,还不赶紧给慕将军看病。” 乾朝需要慕将军,他用兵神速,是难得一见的将军之才,放眼整个乾朝,除了张将军,再找不出第二个。 太医们迈着小碎步提着医药箱就要给慕伶俐看伤口,慕伶俐却依然挺直腰板,目光坚毅道:“陛下,还没有打板子。” “天哪,他不怕死吗?”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有不少夫人小姐看向宋念之的眼神充满着艳羡,自己的家人何曾如此对待过自己,若是有困难恐怕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自己。 而那些男子,对慕伶俐也充满着敬畏之情,如此重刑,一声不吭不说,居然还能忍住接着再受一次刑。 来赴宴的也有不少军人,被慕将军钦佩不已,张将军更是赞许点头。 就连一向与将军们在朝堂上吵得火热的文官,也是不由敬佩。 宋念之急道:“小舅舅,不可!” 慕伶俐扯出勉强笑意:“我没事,你那么小,身子弱。” 宋念之看到慕伶俐嘴里有血,情绪有些崩溃,懊恼自己为何反应如此慢,激动道:“小舅舅,若你执意如此,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