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长阳公主府。 程不言千里奔袭突勒王廷,不只解了图山之围,又追着突勒可汗像落水狗一样打,这个消息早已经传回了太安城。 别说是长阳公主知道,太安城里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都在传说这位少年将军的传奇故事。 长阳公主坐在福暖阁内,初夏的花枝已经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棂探进头来。 她的眉头紧锁,因为她刚刚收到消息,突勒草原上瘟疫肆虐,而徐铮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最后收到的一份消息是徐铮出了龙城。 当时,长阳公主就发了脾气,叫嚷着等徐含烟回来,要剥了她的皮。 好几天了,不只徐铮没有消息传回来,程不言也没有消息。 太安城里虽然还在传说程不言的传奇故事,但公主身边的谋士却有不同的见解。 程不言一直没有消息回来,是不是已经战死或者是染了瘟疫病死。毕竟草原上的瘟疫被传得很疯,说是成片成片的死人,到处是尸体,无处落脚,这才有突勒在图山的疯狂一战。 沉香快步从外面进来,“公主,王爷的信。” 长阳公主赶紧起身,抢过沉香手中的书信。可能是太急于想知道徐铮在草原的情况,公主拆信的手都有些抖。 直到看完信,长阳公主身子都像是虚脱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公主?”沉香有些担心。 “无碍,让我......”公主没说完,扶着椅子让自己微微缓了一下。 沉香赶紧递上茶水。 公主喝了一口,手里紧紧捏着临江王陆策的信。 “公主,侯爷怎么样?” “有惊无险。不过,徐含烟那丫头......” 长阳公主把信件都给捏成一团,那样子可不像要奖赏徐含烟的模样。 沉香没有多问,知道有惊无险,自然就够了。 此时,外面有奴婢来报,说是宫里送来消息,良人吐了好多血。 长阳公主听闻这个,赶紧进了宫。 良人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吃的药不少,但一直不见起色。不只不见起色,如今还吐血,越发严重了。 长阳公主赶到良人宫中,见皇帝身边的宦官守在门外,这才知道,皇上来看她的母亲了。 长阳公主正要进去,却被宦官拦住,“公主,皇上正跟良人说话,不想被谁打扰,公主还是等一等再进去。” 她的母亲不得宠,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皇上。 就算是见到,那也是在一些宫宴上,她的母亲大概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被皇上宠幸是什么时候了。 长阳公主不敢往里闯,在外面等了一阵,皇上这才出来。 “长阳见过父皇。”公主赶紧给皇帝跪下。 “既然进宫了,那就在宫里陪你母亲住几天,多陪她说说话,让她少胡思乱想。” 皇帝这话听起来没有多少温情,似乎还有点埋怨生病的良人自己胡思乱想才病情加重的意思。 “长阳知道了。” 皇帝一拂衣袖,就那样扬长而去。 她这才缓缓站起身看来,看着那个大南最有权势的男人的背影,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站了那么一会儿,还是身边的婢女提醒,她才进屋去看良人。 良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可能是吐了血,又久病,看着真像是没有几天活头的人。 良人见她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脸上还努力挤出笑容来,“我没事,养一养,就会好的。” 长阳公主没说话。 良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眼神其实跟皇帝很像。 她伸手摸了摸长阳公主的脸,“庐陵啊,我想铮儿了。什么时候带他进宫来,我看看。” 母亲没有叫她长阳,而是唤以前的封号,眼里写满了心疼。 “铮儿出远门了,过些天就回来。等他回来,我就让他进宫来看你。阿母好生养着,我去问问太医,看看要不要给阿母换个方子。” 长阳公主起了身,原本母亲抓着的手,就那样无力地落下,看起来就跟她那父皇一样薄情。 出了母亲卧房,长阳公主便去了西边的厢房,不一会儿,在良人宫中管事的嬷嬷便上前来跪下。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双冷眼像是能把人冻没了一般,声音一起,更像是扎人的冰刀。 “说,良人吐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赶紧磕头,“公主恕罪。” “别让我说第二遍。” “公主......” 长阳公主一瞪眼,嬷嬷赶紧道:“前几日,李夫人来探望良人。闲话之余,便与良人说了些有的没的。” “嗯?” “李夫人说,让良人别太担心,那淮南侯虽是个鳏夫,还比公主大了十来岁,但如今有功在身,又封了侯,正得皇上宠,说公主嫁过去,不吃亏......” 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 嬷嬷抖了抖身子,“李夫人走后,良人便不再吃药,再加上生着气,所以才......” “你们都是死人吗,竟无一人通知我?”公主厉声问道。 “奴婢本来是要去通知公主的,但良人不让。良人说,只要她快死了,这病不好了,皇上才能来看她。皇上来了,她便能求皇上别把你嫁给淮南侯。 良人还说,若是她真的死了才好,就算公主可以不为驸马守孝,但亲阿母死了,没有不守孝的道理......” 嬷嬷还没有说完,公主就起了身,快步往良人房中去。 她的母亲,居然是为了她。 为了她不远嫁,不当一个皇帝的赏赐物件。 一向坚强的她到底还是落泪了。 母亲竟然想用自己的命换她不嫁。 但母亲哪里知道,她的父皇既然把她当作了赏赐的物件,这回不嫁淮南侯,下回可能也会是别人。 她终究是躲不掉的。 更何况,徐含烟已经让她知道了结果,她嫁给夏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