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不言出征突勒,徐含烟夜里就睡不好。 按原文所书,程不言征战六年,最终死于回程途中。 这已经是程不言征战的第六年,徐含烟送她出征之时,心里就忐忑得很,特地挑了几个功夫极高的家兵随身守护程不言。 早两年就让甄芙收罗了一些治伤和治传染病的药,这回也让程不言带上。不只如此,她还特地塞了两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同行。 那时候程不言还玩笑说,是不是怕他一去不回了,所以才塞这么多人和药给他。 程不言是无心,而徐含烟听得有意,吓得脸色都白了。 “瞧你这丫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还吓着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战场上刀剑无眼,有备无患。放心,我怎么去的,肯定还怎么回来。” 程不言是笑着走的,在早春的寒风里。 但徐含烟却提着心吊着胆担心了三个月。直到昨晚确认程不言已经快到京城,她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稳。 今晚,本来应该睡个好觉的,但现在还是睡不着。 她坐起身来,在黑夜里叹气。 自从三年前姜姵儿被陆策一眼看中,跟着陆策去了临江之后,夜里也就没什么能说话的人。 如今伺候她的丫头叫春儿,也是她从牙口买来的。 春儿年纪与她差不多,话不多,做事却很利索,人也聪明。 但是,要跟这丫头聊点知心话,那是不可能的,大概也就是她一人演讲,春儿就只是个倾听者。 披了衣服起来,院子里残花点点,无端惹了悲凉。 五年了,她穿到书里五年了,有时候,她甚至都会忘了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女公子!” 夜深有人唤,徐含烟缓缓转头,姬淮于身后走来。 “淮大哥!” “女公子又失眠了?” 自程不言出征之后,徐含烟常常失眠,姬淮是知道的。 “嗯。睡不着。” “那,我陪女公子走走?” 徐含烟点点头。 姬淮三年前娶了媳妇,是徐含烟帮忙操办的婚礼,第二年,就抱了个大胖小子,可把姬淮给高兴坏了。 如今,姬淮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在大南,有的人在这个年纪都要当爷爷了。 “小宝最近该长大不少了吧,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了。”徐含烟边走边说着闲话。 “谢女公子惦记,现在皮得很,一天到晚到处跑,我都快追不上他了。”一说起儿子,姬淮就满脸笑容。 “那孩子聪明,等明年再大些,我跟黄师父说说,让他收了小宝这个学生。” 姬淮听闻此言,赶紧跪了下来,“女公子不可。” 徐含烟停住脚步,“有何不可?” “先生乃是博学之士,教授过侯爷与女公子。小儿......小儿不过是......” “淮大哥!”徐含烟打断了姬淮的话,然后拉了他起来。 “你呀,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要改一改。你跟着我也五年了,我什么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个。 黄师父收学生,本来也不是以学生的身份来论的。不然,当初侯爷又何必在黄师父门外站了一天一夜。”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孩子聪慧,就得找个好先生,将来才成大器。” 姬淮感激涕零,连连称是。 末春之夜无声,但人总是有情的。 姬淮陪着徐含烟在府里走了一圈,徐含烟更无困意,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弯月如钩,就像把杀人的弯刀一般。 “淮大哥,今日舅爷几时出的宫?” 姬淮本来也跟着她抬头看天,听闻这话,忙应道:“午时。不过,听说武威侯出宫时,带了个盒子,不知道皇上赏了什么。” 徐含烟心想,怕不是赏了什么,应该是诏书一类的。 皇帝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应该是为之后的事做了一些准备。 “淮大哥,明日让嫂子带着孩子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些日子吧。” 姬淮心头一紧,话到嘴边,却没敢问,只道:“我天亮了就去安排。” “行了,去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 徐含烟说着往自己小院去。 姬淮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徐含烟这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皇帝不行了,京城要乱了,去城外怎么也更安全一些。 徐铮走了五年,至今还未有归期。 在他走后的第一年春天,长阳公主远嫁去了淮南。 据说,淮南侯夏襄为了迎娶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几天几夜的流水席,无比热闹。 在他走后的第二年春天,花开之时,徐含烟想去一趟渤海,看看徐铮。 等她安排好一切,准备起程之时,却得了消息,公主给徐铮定了亲,大司农之女,品貌俱佳,端方稳重,大家闺秀是矣。 大司农乃管理大南财政的官,九卿之一。 要说长阳公主给自己找亲家,那是真会挑。 得了这个消息,徐含烟便取消了渤海之行。之后给徐铮去了一封书信,询问来年婚期,需备些什么,她好早做准备。 徐铮回信,不必她麻烦,自己会准备。 徐含烟气得把那只有几个字的信给烧掉。 在他走后的第三年,眼看婚期将至。哪知,大司农之女,突发疾病,一命呜呼。 于是,这场婚约就此终止。 几个月后,公主又给徐铮定了一门亲事,代王之孙女,与徐铮论起来是表兄妹,年纪也相仿。 原定第二年春天迎娶,却又传出代王孙女疯了,不宜嫁娶。 于是,这桩亲事也作罢。 在他走后的第四年夏,也就是去年夏天。 淮南王夏襄饮酒过量猝死,长阳公主回到了京城太安。 不久之后,公主再给徐铮定了一门亲事。 此时,京中已有传言,说长阳侯克妻。前面两任未婚妻,一个突发疾病死了,一个定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