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徐铮进了宫。 梁王的尸首运回京后，一直冰冻着。因为天气热，回京的路上，尸体已经有些腐烂，特别是脸，已经看不出样子了。 但梁王案还未审结，所以暂不能安葬梁王。 后来被押回京的梁王家眷还在廷尉府关着，张美人有孕在身，常居于廷尉的监狱也不合适，昨日廷尉那边就报给了徐铮，徐铮只能进宫请示皇帝的意见，毕竟这也是皇家的血脉。 “张美人？既是身怀有孕，那就交到皇后那边吧，让皇后看管。” 皇帝还在吃早膳。 虽然陆策如今贵为皇帝，但早膳依旧很简单。 国库没有钱，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在做临江王时倒是攒了些银子，如今也放在了国库里。国家开支大，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平都王怎么样？”皇帝又问。 “差不多了。” 徐铮说差不多，那就是差不多了。 陆策也没有再问。 “一会儿，去太皇太后那里看看，这有些人啊，把状告到太皇太后那里了，你自己惹的祸，自己去平。” 徐铮答了一句‘是’，便起了身。 出来时，正好遇到皇后来请安，又闲话了两句，这往太皇太后宫里去。 太皇太后听说徐铮来了，直接就让宫人把他拦在了外面，并发下话来，他若想进去，跪足三个时辰。 徐铮撩起锦袍，就那样跪在了太皇太后宫门口。 皇后得了信过来，想进去替他劝一劝，也被宫人拦着不让进。 “太皇太后虽是没有几个娘家人，但总还有几个在朝中的。你这一抓人，闹得朝中大臣人人自危，自然有人坐不住，会怂恿有靠山的来告你。太皇太后虽说不管前朝之事，但武威侯那事，她可是把账都算在你头上。虽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徐铮没言语。 皇后往太皇太后的宫里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带着宫人走了。 不知为何，徐铮总觉得现在的皇后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了。 徐铮在太皇太后宫门前倒是没有真跪到三个时辰，也就跪了一个时辰，就让宫人给请进去了。 “你这个倔种，来我这里干什么？看我这老太婆死没死？” 他一进去，太皇太后就冲他嚷嚷。 “徐铮有罪，请太皇太后责罚。” 徐铮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宫里的下人都出去，也就留下他们这祖孙二人。 “我责罚你？你如今可手持权杖，能代天子行事的绣衣直使，手里一帮子人呢，我敢责罚你？” “徐铮死罪！”徐铮以头磕地，不再抬头。 “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死罪？” “让太皇太后不高兴，便是死罪！” “你.......”老太太想骂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词。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曾外孙，好半天，才道：“起来吧，跟你阿母一个性子，死倔。” 徐铮抬起头，额头上已然出了血。太皇太后自然心疼，赶紧拿丝帕去捂着，“你这孩子，你傻的吗？” “太皇太后，孙儿无事。”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吧，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 太皇太后这一问，徐铮有点心惊。 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承认。 若是认了，会不会再给徐含烟带来灭顶之灾。 “这里没别人，只有咱们祖孙。静安王妃来找过我，那丫头，是她冯家的种。” 徐铮双手一拱，“回太皇太后，孙儿确实心悦于她。但我知道，现在想娶她，不可能。将来，若是可以，还望太皇太后成全。” 徐铮说完，再次以头磕地。 连着三下，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老太太也是无限感慨，“你们这些孩子呀。不言是这样，你也这样。那丫头，细瞧，是有几分静安王妃的样子。 本来呢，她要是嫁到程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你非要插这一杠子，就你阿母那个性子，别说是让你娶她做正妻，就是给你做个姬妾，怕也是不许的。知道为什么吗？” 徐铮摇摇头。 “在你阿母眼里，是那丫头勾搭着你犯错。她再能干，在你阿母眼里，那也就是个下人，她可以用，可以器重，但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人做自己儿子的姬妾。 除了她的身份没法公之于众外，那丫头能把你跟不言弄得要死要活的，哪个当母亲的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老太太是过来人，看尽了太多天下事，也看尽了权贵人家、后宫纷争，很多事，并不像普通人看来的那样简单。 “铮儿啊，你最懂事了，那丫头，你就当个妹妹好好养着，等过了年，把她嫁去渤海公孙家，既消了你母亲的心病，也让你自己少个惦记。你是长阳侯，想要什么样的姬妾没有。你要是喜欢她那样的，再找就是，不会找不到的。” 徐铮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有答案。 他不要像徐含烟的，他要的只是徐含烟，他没想要别人。 太皇太后苦口婆心，劝了许久，最后才又问了一句：“大司农之女，代王之孙女，跟你订亲之后，便一死一疯。铮儿，你没做过什么吧？”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有些事，以点及面，很快了然。 她会这样问，也不是真的求证，更像是一种提醒。 “太皇太后，徐铮虽不算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随便害人性命。” 徐铮这话，也算是答案。 老太太也不再追问，便点了点头，“朝廷多事之秋，你替皇上做事，手段激烈些虽是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也给自己树了太多敌人。凡事，不可太过，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谢太皇太后教诲。” “下去吧，我也乏了。” 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徐铮回府换了一身衣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