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芙在京城的院子空了几个月,徐含烟也没有来过。 五六年来,这个院子也算是她在京城比较熟悉的地方了。 深秋已深,冬已将至。 太安城的深秋已经比较冷了。 她迈步进门的时候,有树叶落在头上,一下子恍惚了时光。 伸手把那树叶取下来,看着那泛黄的脉络,人生无常,大抵也是跟学树叶一般的。 一片树叶,怎么知道自己最终落在哪里。 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是走向哪里。 “这片树叶有什么不同吗?” 甄芙的声音响起。 徐含烟这才抬起头来,甄芙离着她也就五尺开外。 因为怀了孩子,甄芙倒是比之前发福了些。 “落在了我的掌心,到底是不同的。” 但她的话音才刚落,忽然来的风,就把掌心的树叶给吹落在地。 “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她感慨道。 不管最初落在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归大地。 就这是结局,不会因为在她手中停顿的那片刻,就会有什么不一样。 “外面冷,女公子进屋坐吧。” 甄芙说着往屋里走,徐含烟便跟随其后。 从前来这里,都是最快乐的。 甄芙懂得很多,见得也很多,总会给她讲很多有趣又好玩的事。 她喜欢甄芙。 她以前觉得甄芙像个女侠,特别的江湖气。 现在...... 其实,她也没有资格说人家甄芙如何。 于从前熟悉的屋子落坐,喝着早就喝惯了的茶,吃着她喜欢的点心,看着一切如故,但心境早已经回不到从前。 “听说,女公子今日入宫了。” “姐姐消息真灵通。” “我能问问,女公子今日入宫是为何事吗?” 徐含烟刚刚递到嘴边的茶,就那样顿了一下。 “姐姐大概也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管对方是谁。” “所以,在皇家猎场追杀女公子的幕后主使查到了?” 徐含烟不答,把那茶水一口饮下。 “让我来猜猜。皇上大概是不可能的,真要是,你也不能平安走出宫门。皇后嘛......也不可能,皇后好如今有喜,皇上当个心肝宝贝一样,你想报仇,也只能喝想想。那,大概就只剩下那位失了孩子的姜夫人了。我记得,这位姜夫人是女公子当年买下的,按说,你是她的恩人才对,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徐含烟看着甄芙,恍惚间,她觉得眼前坐的不是甄芙,而是另一个人。 是不是每个人,一旦有了某个身份之后,就会变得不一样。 原来侠义,江湖义气的甄大掌柜,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如今已然脱胎换骨,像极了高门显贵里的那些贵妇人说话,拿腔拿调,不甚好听。 “此一时,彼一时。恩和怨,本来就是相生相灭的。今日我来姐姐这里,也是想回答姐姐之前的问题。我知道,姐姐有些急了。” 甄芙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徐含烟给自己添了茶水,拿起一块点心,只是看了看,却没有吃,最后又放回了碟子里。 “姐姐,梁王还有多少兵马?” 这回,她看着甄芙。 甄芙不答。 “我知道,甄家是大南首富,花些钱,不管是兵还是武器都能买到。但我想问的是,到底有多少人愿意替梁王死?” 甄芙还是没有回答。 “如果姐姐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让我怎么帮。要争那个位置,就得动兵戈,梁王之前已经试过一次了,那么多兵马,尚且失败,姐姐觉得,多少兵马才能杀进京城,拿下那个位置?” “女公子,只要有你在,还怕没有兵吗?” 甄芙到底是开了口。 “哦,我手里倒是有几千兵马,但那点人,连京城都杀不进来,别说是那个位置。而且,那些人是长阳侯的兵马,也不见得全都听我调令。” “女公子怎么还跟我装起傻来呢。只要你愿意帮忙,武威侯能不站在你那边吗?武威侯手下可是一支神兵,别说是杀进这小小的太安城,就算是横扫整个大南,那都不是问题。 还别说,萧良大将军也与你交情极好。户县一战,萧良可是欠着武威侯的人情,你开口,武威侯开口,大将军不也是咱们的人了吗?有了大南两位最厉害的将军,我还怕没有兵吗?” 徐含烟看着甄芙,她不知道是甄芙太天真,还是有什么消息是她所不知道的。 “怎么,女公子不信?” “姐姐,程不言如今多受皇上信任,不必我说吧。他的姑奶奶是太皇太后,程家是大南最了不得的外戚,帮梁王,他图什么?” “现在皇上能给的,我们也能给。最重要的是,程不言留下了梁王命,你觉得,当今皇上要知道这件事,还能再信他?恐怕杀他都嫌慢了。” “留下梁王,那是先帝的意思。” “就算是先帝的意思,同样也在当今皇上心里扎了根刺。他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南守护神,就算她谨小慎微,皇上还怕他有异心。 要知道这个,别说是有先帝的遗诏,就处划先帝此时从土里爬出来,皇上心头的那根刺,也一样拔不了。女公子就没有想过,上次皇家猎场狩猎,皇上为什么带的是萧良,而不是让程不言跟着去?” 徐含烟在脑子里消化着甄芙的话。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你们早就在皇上那边透了些消息,让他们君臣离心?” 甄芙站起身来,“离不离的,那得看他们到底有多相信彼此。我也不过是让人递了句话,皇上就没让程不言跟着。到底还是跟先帝一样多疑啊。” 皇位之争,自古以为就颇为残酷。 不管是哪朝哪代,身为皇子,谁要是完全不想坐那把椅子,大概就是骗人的。 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