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徐铮的心思,他此刻就想带着人追出去。 但是,他不能。 太皇太后还未下葬。 他身为皇帝最信任的绣衣直使,未得令,不能私自离开京城。 几天之后,太皇太后下葬,徐铮在送葬回来的路上,便跟皇帝求了要去西北做监军的请求。 “为什么想去西北?”皇帝颇为疲惫,眼皮都有些撑不起来。 “西北的情况,我更为熟悉。而且,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更快更准确地分析,下面的人拿到的情报,再通过我转手,既耽误时间,还可能贻误战机,我去西北,也能更好的帮到武威侯。” 皇帝的身子随着车辆移动而微微摇摆。 徐铮之前没有说要去西北,这时候才提出来,不会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抬了抬眼皮,“徐含烟去西北了?” 徐铮立马跪了下来。 “起来吧。你也只会为了她,才会这样心神不灵。既是想去,那就去吧。不过,你阿母怕是又要怨我了。” “臣,谢皇上。” “走之前,跟你阿母说一声,我如今已经很头疼了,不想再被你阿母给吵得更心烦。” 回到京城,徐铮便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他是想明早出发前再去与母亲辞行,但行李还没有收拾好,下人就来报,说是长阳公主过府了。 他的母亲极少过府,想来已经知道他要去西北的事了。 此刻,长阳公主正坐在前厅的主位上喝茶,见徐铮进来,抬眼看了看,长阳公主这些日子也很辛苦,一场又一场葬礼,真是耗死个人。 “见过阿母!”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阿母?”公主一开口就很冲。 “阿母始终都在儿子心上,一刻不敢忘。” “我看你是忘得干干净净了,为了那么个丫头,你要去西北?你不知道西北接下来会怎么样吗?程不言临危受命,去西北,那是去打仗的。那丫头想去,就随她去。你跟去做什么?” “阿母既是知道,何必再问。” “你......” 长阳公主站起身来,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但前厅里还站着伺候的下人,到底是没有落下巴掌来,是而让下人都出去。 “阿母,我喜欢她。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喜欢她。不管她在哪里,我也都喜欢她。” “你喜欢她?那丫头是个狠人,李继那样的人,都死在她手里,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徐铮自嘲地笑了一声,“阿母,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不如她。我也想弄死李继,很早之前就想。但是,我到底没她那魄力。她可以千里追踪,找到李继,然后亲手杀了李继。但我呢?我这个在京城让百官都畏惧的长阳侯,我什么都没能做。既没能阻止突勒人的袭击,也没能早早把李继的那些手脚给斩断,我做了什么?” “她是厉害,在京城里炸死了那么多人,还让人抓不到,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吧。她杀了李继,为国除了害,确实了不得。但你看看她干的事,把先帝的遗诏公之于众,骂皇上包庇奸臣,残害静安王,这就是乱臣贼子。皇上没有全国通缉的她,念的是她诛奸有功,也念她是静安王唯一的后人。她如此聪明,最后不也亲手葬送了静安王夫妇的命吗?静安王妃假死变真死,她以为真能瞒天过海?” “你喜欢她,她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吗?她要是真的那样喜欢你,所有的心思都应该用来帮你,而不是自己还打着小算盘。” 长阳公主把徐含烟说得有些不堪,而徐铮则笑了起来,“阿母,她若是不打个自己的小算盘,怕是都不能活到现在。我才那是个最无用的,我说喜欢她,但我什么都没能给她。” “你个没出息的,我教你这么些年,就为了个女人......” “阿母!”徐铮打断了她的话,“我去意已决,阿母不必再说。若我此去回不来了,请阿母不要太伤心。” 说完,徐铮朝长阳公主跪了下来,然后连磕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磕在长阳公主心上。 她唯一的儿子啊,她最爱的儿子啊,她谋划了这么些年,最终为的也是这个儿子,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弄成这样。 徐铮起身时,额头上带着血,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前厅。 长阳公主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一早,徐铮出京了。 长阳公主站在城墙上,看着徐铮的背影远去,心里就像是少了一块东西。 “公主,侯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去,平安回来的。”沉香在旁边安慰着。 “沉香,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沉香不敢回答。 “那丫头......除了让人看不透,还......”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有问过徐含烟,自己儿子最后的结局。 “公主,郡主和程将军都在,不会让侯爷有事的。”沉香安慰了几句。 两天之后,皇帝下了罪己诏。承认自己对李继的包庇,但又说道,自己是一片孝心。先帝的过错,原应由做儿子的来承担,又对静安王一家大加褒奖,并且给静安王夫妇的陵墓以超规格的建制。重修静安王世子冯青之墓,并追封冯青为静北王。 但是,人家一家都死了,这些追封没有任何意义。 与此同时,皇帝以诏书的形式为徐含烟正名,并且给她杜撰了一个特别曲折的故事。既保全了老长阳侯的名声,也成全了老长阳侯的忠义。 徐含烟改名为冯含烟,封嘉义公主,并且还封含烟的驸马公孙羽为渤海侯。 一时间,徐含烟正可谓恩宠无限。 但是,这些跟徐含烟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徐含烟正在西北的大地上,她并未与程不言同行,而是在龙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