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的事比谢流筝多得多。看出谢流筝的窘迫事出有因,倒也没怪她失礼,等她再次从净房出来,满面羞愧的前来赔罪,让人送上一瓶止泄药。
“身体不适怪不得谢小姐,只是老婆子多嘴一句,万事还是多留心些才是。”
谢流筝羞得满脸通红,感激的谢过冯老夫人,担心在冯家出丑,服过药后即刻告辞。
冯老夫人赐的药十分管用,服下没一会儿,腹痛的症状便减轻大半,闹腾的没那么厉害了。谢流筝没有回府,让车夫直接将她送到了琴台巷,借住给裴先生的宅子。
宅子不大,只有两进,却处处精致,环境清幽,园中还有一方清池,池中植着睡莲,莲下锦鲤追逐嬉戏。
裴先生正坐在廊下赏鱼,看到谢流筝匆匆而来,不禁扬了扬眉,深深打量她一眼。
谢流筝上前一礼,苦笑道:“打扰先生清静,实在罪过,还请先生相救。”
裴先生观谢流的脸色,大抵已经看出她身体染恙,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请她到花厅落座,细细把脉后,眼中露出向分惊讶。
谢流筝以为自己身染重病,不禁开口催促,“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谢小姐腹中疼痛,乃是食用了不洁之物。您方才已经用过药了,晚间再服一颗便可痊愈。”裴先生淡淡开口,“以谢小姐的身份,所食说是金莼玉粒也差不多了,这不洁之物自然不是疏忽所致,那便是有人想害谢小姐。”
“在下建议谢小姐从身边之人查起。”
谢流筝没想到裴先生会说的如此直白,起身谢过之后,想起方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好奇问道:“先生方才因何惊讶,是否方便告知?”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谢小姐手中会有宫中常用的药物。”裴先生脸上露出几分怅然,“在下穷困潦倒之时得谢小姐慷慨相助,待之以上宾,心中对谢小姐感激不尽,有些话也就不瞒着您了.”
裴先生缓缓说起自己的身世,却原来他生于苏州,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杏林高手,且十分乐善好施,在百姓中有极高的声望,被人尊称为裴圣手。
裴圣手之名传入宫中,正逢皇后生染怪病,全身浮肿神志昏昏。皇帝下旨将裴圣手召入宫中为皇后治病。
裴圣手一番望闻问切,发现皇后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再迟数日便无药可解。
在裴圣手银针和药浴双管齐下之下,皇后的病情很快得到缓解,浮肿渐消,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皇帝大赞裴圣手医术天下无双,留用太医院,还赏了宅子和一些金银。
医生这个职业地位并不比商户高多少。
裴圣手本以为自己真的是凭医术超群,才有机会晋升为官身,不会再被人看不起。
裴先生说到此处,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以前看到书上说一入宫入深似海,以为说的是宫中的规矩森严,身在其中才知道,更深的是人心。”
裴圣手进入太医院后,依旧如在民间时一般兢兢业业,同僚也对他十分谦让,有个疑难杂症都让他去看诊,不出一年时间,裴圣手在宫中便有了神医之名,上到太后,下到各宫小主儿,身体不适都想召他诊治。
裴圣手没想到的是,太医们不是医术不如他,而是不愿涉足宫中争斗的浑水。等发现时,发现已经的罪了太多人,想抽身也来不及了。
关键是神医之名已经传扬开去,再想藏拙已经没有机会了。
裴圣手在太医院中胆战心惊当了十来年太医,因为多思多虑早早就过世了。死前拉着裴先生的手,万般后悔当初将裴先生带进太医院,叮嘱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脱离出去。
裴圣手生前得罪了太多人,死后裴先生的处境十分艰难,根本找不到机会全身而退,最后不得不棋行险招,故意弄错一味药,才被削去官职逐出京城。
没脸回苏州老家,得在江南一带游历,来到扬州时身上的银子用完了,正茫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往何方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正巧遇到三叔公和秦广进到谢府闹事。
出于好奇心与二人搭了个话,听打事情起因经过。三叔公听说裴先生是从京城辞官回归故里的,以为他是哪个名门公子,对他十分热情,拉上他一同前往谢府。
裴先生目睹了秦广进的无耻,和谢流筝处事滴水不漏的手腕,生出几分投靠之心。因谢流筝年轻一时下不了决心。
只是向她自称会些医术,谢流筝便将他请入宅中奉为上宾。
裴先生说完自己的身世,起身向谢流筝郑重一礼,“裴某不才,除了稍通医术一无是处,不知谢小姐可愿收留?”
谢流筝侧身避过裴先生的礼,请他坐下说话。“裴先生太客气了,我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哪里敢当先生这般大礼。”
“先生家学渊源,医术过人,如今不过是游龙困于浅滩一时之难罢了。我相信以先生大才,将来必定名扬天下,将祖代医术发扬光大。”
“先生若不嫌弃谢家地位低微,尽管住着便是了。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给我说一些,万万不要客气。”
裴先生随父亲在宫中看尽人情冷暖,见惯逢高踩低。谢流筝知道他的落魄却依旧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