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在谢流筝的劝说下,打开了心结,饭也不吃了,跟她一起去见老夫人。
一进屋便跪了下来,向老夫人赔不是,后悔让老夫人担心了,被老夫人拉起来坐在脚踏上,也自责过于严厉。
谢流筝含笑看了一眼母慈子孝的画面,悄悄退了出去,往裴先生的客房中来。
老夫人的病情已经基本好转,不会再出现大的危险,接下来只需慢慢调理,不需要大夫在家中常住,裴先生正在房中整理东西准备回去。
谢流筝过来便是接他一同离府。
老夫人和二老爷开诚布公谈过之后,二老爷心情从没有像此时这般轻松。从小到大二老爷一直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大老爷,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反而要让老夫人和大老爷操心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深感愧疚。
老夫人却告诉他,他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很多,也重要很多。如同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搬开了,精气神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想到老夫人将给他的任务,二老爷心情又多了几分沉重。
老夫人拉着他的手语气郑重的说道:“之前是我总是不放心,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经过这件事我也知道我做错了,你媳妇的事交由你自己做主。”
“不论你如何处置,我和你大哥都不会有半句反对。只有一条,你要保证管住你媳妇,绝不能让她再做出任何危害冯家名声的事。”
二老爷在花园入口站了好一会儿,一遍一遍回忆着老夫人的话,像在给自己打气,不知站了多久,才用力握了握拳头,迈步朝二夫人所在的小院走去。
老夫人的事情发生之后,起初二老人的情绪十分激动,恨老夫人为老不尊,快入土的人还抓着权力不放,二十几年来一直压在她头上。
也恨大夫人,大夫人的母亲是老夫人的好友,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与大老爷、二老爷两兄弟也是从小便相熟。
大夫人和二老爷只差了一岁,都是温和体贴人的性格,两家一直默认二人是未来的小两口,担心定亲后见面不便,所以一直没提,私底下却已经在为二人准备嫁娶的东西,只待二人年纪稍大些便正式提亲。
谁都没想到二老爷出门游历一趟便给自己找了个娘子回来。
由于两家之前一直认为二老爷和大夫人的亲事必成,有好几家求娶大夫人,都被她娘家拒绝了。
没成想被二老爷扔在了半路上,便显得十分尴尬。
大夫人的娘家虽然没说什么,老夫人心里过意不去,做主替大老爷上门求亲,于是本该是二夫人的不二人选,成了大夫人。
二夫人恨老夫人对大夫人的偏爱,更恨二老爷与大夫人婚前那段过往,尤其无意中在二老爷的书房,发现一幅他为大夫人画的画像,更是恨不得当场闹起来。
二夫人也恨大老爷,恨他无能,明知大夫人和二老爷有过私情,还把她娶进门来,当成宝贝一样疼宠。
总之,二夫人恨所有人,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二夫人恨了二十来年,一直藏着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次总算不必再藏着掖着,每天恨骂不休,用恶毒的语言诅咒冯家人都去死。
骂了两天见没人理会她,连下人都不来看她一眼,只在早晚送些吃食进来。
二夫人突然害怕起来,之前听说过的谁家媳妇“好好的忽然没了”之类的八卦,此时都在她脑海中混杂成一锅粥。
二夫人害怕自己在这空屋中关着关着也像那些女人一样,“好好的忽然没了”。开始后悔不该承认给老夫人下毒。
就算查到心腹头上,她只要抵死不认,心腹自会替她把罪过都揽过去。
可是她当时却一时冲动承认了,冯家这样虚伪爱面子的人家,那个狠毒的老太婆,怎么可能放过她。
想到自己很快要被害死了,二夫人每时每刻都无比惊恐,下人送了吃食来,她也不敢吃了,尖叫着扔了砸了。
下人想进来收拾,她又担心下人是来害她的,堵着门不让进,谁敢靠近便伸长手去抓去打去咬。
二老爷来到二夫人的小院时,两个负责看管的下人赔笑道:“二老爷,夫人心情不好,闹了几次,也不肯放我们进去收拾,恐怕里面会很乱。”
即便有下人的事先提醒,二老爷走进房间,还是被吓了一跳。
房间里的摆设能砸的都被二夫人砸成了碎片,不能砸的也扔得到处都是,再加上不知何时摔的,早已腐烂弯矩的食物,不但不堪入目,而且味道直冲鼻子。
而二夫人披头散发缩在墙角,面前挡着一把椅子,双手紧紧抓着椅腿,两眼赤红瞪着二老爷。眼神中只有惊恐和憎恨,哪有半分夫妻情义?
二老爷看着一起生活多年的妻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沉默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先让下人进来收拾收拾吧。”
“不,不许人进来!”二夫人脑子里那根弦绷紧到极致,犹如惊弓之鸟,稍稍刺激便有可能当场崩溃,听二老爷说要叫人进来,惊声尖叫起来。“谁都别想来害我!我不想死!”
二老爷听懂二夫人在担心什么,心里更不是滋味,挥手示意下人退出去,自己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