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行去的是丞相府的正院养德院,其中正堂名叫安禧堂,是丞相夫妇的住所。姜融要在那里拜见唐府的一种亲戚。
姜融进入安禧堂,就见四周坐满了人,男女都有,披锦着绣,穿金戴银,好不亮眼。
想来,唐家的近亲都来了。
这些人本来还吵吵嚷嚷的,但是在姜融踏进屋子的一刻,就陡然安静了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屋子里的目光都集中在姜融身上,不管大家对姜融的心思是善意还是恶意,但是姜融的容貌都让他们感到惊艳。
姜融五官明艳大气,举止娴静优雅,顾盼间神采飞扬,浑然不似自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模样。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姜融不理会这些目光,但是余光却扫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头发也整个儿盘上去的女子,好像是一个道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此时也不及细想,就被芳芷带着,走到屋子中央站定。
芳芷见她不走了,便也停下脚步,本来,她是想把人直接带到离丞相夫人何氏一步之遥的跟前去的。
但是姜融不是傻子,她可是在侯府谨小慎微惯了,这种低级的引她被众人说没规矩的伎俩,她怎么可能中招?
只是这芳芷,真是放肆得很,不知道是何氏授意,还是她自己因着刚才自己不愿上钩的事给自己的下马威。不管是哪种,这个人,她可不能留了。
她可不是唐宜。
上首坐着一男一女,中年模样,男的宽眉方额,一脸威严;女的慈眉善目,漾着和气。正是丞相唐富春和丞相夫人何淑馨。
“夫人,大少夫人带到了。”
姜融眼观鼻,鼻观心,微垂着眸,恭敬地行礼道:“媳妇见过父亲母亲,愿父母大人福寿康宁。”
何氏忙笑着道:“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姜融直起身子,仍是低垂着眉眼,娴静地站着。
她知道,这种和善不过是表面现象,昨日拜堂,这位婆母便对她摆过谱了。今日这一关,定然不会好过。
果然,芳芷捧过茶来,准备让姜融敬茶,却被何氏制止了。
何氏看了姜融一眼,转头对丈夫道:“老爷,您对新妇有何教诲?”
唐富春声音略带沉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教导媳妇的责任就交给夫人了。姜氏,我只说一句,你既嫁与我儿,则应与唐家荣辱与共,唐家清流世家,最重名节,万事先与长辈商量,不得自作主张。”
唐富春这话,其实说得极重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责怪姜融昨日的争强好胜。
姜融心中微凉,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丞相大人“伪君子”的真面目。
姜融昨日硬是要当众试鞋,坐实了这事是唐家人搞的鬼,损的是唐家的颜面,虽然这等颜面尽可以找个不痛不痒的理由糊弄过去,但到底是唐家的不是。
但若姜融委曲求全认下了,这事儿就是姜融一人的错,跟丞相府无关,虽然这错很可能成为姜融一辈子极大的污点。
堂堂丞相,家中人如此作乱,不思自省和整肃家风,却想把责任推到刚进门的儿媳妇身上,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也难怪会为了名利把亲生子送出去做质子。亲生子尚且能够舍弃,她一个新媳妇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的人,比起自家那个真小人父亲,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但是,第一天见唐家亲戚,就这样被数落,姜融若是应下,那唐家人背后可有的说嘴了。
这不是她姜融的风格。在永乐侯府那个虎狼窝,姜融也生生闯出了一条生路。在这丞相府,也是一样!
她微微一福身子,恭顺地应了个“是”。
顿时,周围响起几道轻微的嗤笑声。坐在上首的何氏,嘴角也微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不枉她昨晚在丈夫耳边吹了一整晚耳旁风。这个小贱人,敢跟自己作对,也不想想,在这府里,到底谁才是她的主宰。
丈夫的这一番敲打,让她接下来也可以借题发挥的机会了。
唐丞相见姜融还算乖顺,点了点头,起身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们聊吧。”
竟是连姜融的敬茶都不想喝的意思。
旁边一个与唐富春有几分相似的蓝袍中年男子也起身道:“我工部正好有点事想与大哥商量,我就与大哥一起走吧。”
还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此人身侧,没有起身,却也开口道:“那个,我礼部倒没什么要紧事,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事要吩咐小弟的?”
蓝袍男子瞪了微胖男子一眼道:“三弟,你没要紧事,就不能给大哥分忧吗,大哥都忙成什么样了?”
微胖男子只得站起来,搓着手地对姜融道:“那个,侄媳妇啊,我是时均的三叔,让你三婶婶和妹妹陪你好好聊聊,到唐家来跟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啊。”
唐丞相瞥了自己这个三弟一眼,挥袖准备离去。
蓝袍男子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虚空指了指他三弟,也狗腿地跟了出去。
众人都一脸看好戏似的看向姜融,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委屈或者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