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富赶着马车,把谷子拉到王林家场院,还没卸完车,秋丫二姑就火急火燎地找来了。
原来她家的苞米被牲畜糟蹋了好大一片,一看就是羊啃的,因为留下了好多羊粪蛋。
想想肯定又是刘凤英家作的孽,最近王礼摔断腿不能动,都是她家大儿子在放羊。
找上门去,刘凤英却一口八个不承认。
因为她一再嘱咐儿子王志杰:千万要离庄稼地远点,昨个因为猪的事、他爹已经把话说死了。如果再被人发现,可真就没有退路了,只能乖乖包赔人家的损失。
青富本想帮马玉芝卸完车再去,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早一会儿庄稼也长不上去。
可秋丫二姑心疼自家的粮食,急得直跺脚,非让青富马上去地里察看,恨不得立刻就找到罪魁祸首。
骨子里的贪婪和吝啬,让她既享受了获得财富的快乐,也品尝了哪怕损失一点点的痛苦。
青富没办法,虽然觉得为了这点小事耗费精力不值得,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嫂子,肆意点也只能忍着。
况且眼下是帮王林家干活,她在跟前吵吵,惹人注目也不好解释,本来马玉芝还怕招来是非呢!
撂下手里的活,青富跟在秋丫二姑后面来到地里,查看了一番她家被祸害的一大片苞米,笃定的说道:“这确实不是刘凤英家的羊霍霍的。”
秋丫二姑有点不相信,看着青富,狐疑地问道:
“你咋知道?不是她家的还会是谁家的?这几天他家大小子替他爹王礼放羊,小孩子贪玩,保不齐羊吃完从地里出去他都不知道。”
见青富没接话,只是四处归拢半拉胡片的苞米,秋丫二姑跟在后面继续唠叨:
“她们家的牲畜,都吃惯鬼了,见着庄稼地就想往里钻,大家损失不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整天赶着羊上山下地的,谁有她家功夫长?怕太过计较、以后被她乘隙使劲祸害一把……”
青富打断秋丫二姑的话说道:“唉!庄稼不丢,五谷不收。星星点点的,就当被风饶去了,被耗子絮窝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不能为了你家缺几穗苞米、他家少几个高粱头、天天有断不完的官司吧?”
说完,把收集的几穗苞米堆在地上,拿起其中一穗啃了一半的嫩苞米,向秋丫二姑解释:
“我说不是她家干的,是有依据的,山羊比绵羊聪明,绵羊啃苞米只啃朝上的半面,而山羊会把两面都啃光。你看,这明显是绵羊留下的,刘凤英家可全是山羊呀!”
“那……那就不能有个例外啥的?同样是人,不是有灵透的也有死性的吗?”
秋丫二姑试图说服青富,不管咋样,都要把这顶祸害苞米的帽子扣在刘凤英家头上,那样可以找她理赔,否则找不到正头香主,苞米岂不是白白损失了?”
“不会的,不然你去问问老宋头,他是放羊的老把式,早些年秋天总是赶着羊群溜茬子,他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青富明白秋丫二姑的意图,但是不能因为她是自己的嫂子,就罔顾事实、红口白牙冤枉人。
两个人正在苞米地里说着,听到有人在外面一跌声的叫骂,秋丫二姑看了看青富,说道:
“这谁呀?咋听着骂欢脱了呢?我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还没骂大街呢!有比我还窝火的?”
说完走出苞米地,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刘凤英。
秋丫二姑先刚找上门去理论,一口咬定刘凤英家的羊进了自家苞米地。
刘凤英虽说嘴硬,可心里没底,她心里明镜似的,自家的那些羊、全靠地边地沿掳食别人的庄稼长膘呢!
待秋丫二姑走后,她仔细询问王志杰:“儿子,你跟娘说实话,进没进她家苞米地?”
王志杰毫不含糊:
“娘,我今儿一大早把羊赶出去,直接去了山坡地,根本就没到甸子上。这会儿山地的谷子黄豆都熟了,何苦去苞米地啃青?
就算撂倒几棵,也吃不到多少粮食,说不准啥时候又给人盯上了。不如上山坡地,一眼望出去老远,趁着羊吃草的功夫,自己个儿到谷子地里掐些谷穗子喂给它们,那样谁也赖不到咱身上。”
“乖儿子,做得好,心眼子比你那个死种爹活泛多了,等羊上足了膘,到小雪卧羊时,娘定会把那只最肥的羊蝎子杀了,给你解解馋。”
刘凤英满脸宠溺的夸奖着儿子,不但不阻止,还纵容他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
确定了秋丫二姑家的苞米不是自家羊祸害的,刘凤英马上有了底气: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以后谁都往自家身上扣屎盆子。
随后脚不沾地一路小跑,气冲冲地出门寻仇去了。高高的颧骨上挂着的两坨肉,像副乳一样,被她颠的上下抖动。就算不认识她,打眼一看,也断定是个刁人。
见秋丫二姑冒出头来,刘凤英叫着她的外号,跳着脚问道:
“好你个‘铁算盘’,算计到我头上了,我就想问问,你哪只眼睛看着是我家羊祸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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