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平日一惯宠溺李月桂,见她一副疼痛难捱的样子,紧张地问道:“要不我去找林树生,让他来给你瞧瞧?”说完扭头就走。
李月桂立马慌了,怕那天青富和桂花为她去请林树生的事露馅,又怕林树生像牛淑珍似的,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该说的不该说的来上几句,她还得费劲跟大军撒谎圆全,所以阻止道:
“回来,还找那个二五眼?他可把我给糟践苦了,就是听了他的谎信儿,把我高兴的几宿睡不着觉,真想尽快将好消息告诉你,可我知道你躲在哪个猫逼狗旮旯……”
说到这儿,李月桂察觉不妥,怕牛淑珍顺着话音猜到大军在城里没干好事,马上打住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村里大部分人都清楚大军干的是啥营生。
然后用哽咽声代替了后面的话,表现出一副抱屈衔冤的样子。
大军使劲搓着手,简直后悔莫及,恨不得回抽自己两耳光,李月桂见了,更加有恃无恐,接着发起了牢骚:
“等到后来发现自个没怀上,该有多伤心?你替我想过没?淑珍知道,我多少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今天来的时候,我还捂在凉被窝里不敢说实话,打算拖延几天,哪怕找个机会谎称自个肚子里的孩子掉了,也比总被别人唾骂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强。”
李月桂的一番花言巧语,把大军数落的懊悔不已,觉得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没能让李月桂成为母亲已经够对不起她了。
如今又不分青红皂白、暴打了她一顿,如果不是牛淑珍在跟前碍眼,他会毫不犹豫地给李月桂磕头作揖。
牛淑珍见人家两口子越说越近乎,自己也别当电灯泡了,饺子眼见是吃不成了,赶紧告辞回家,省的大军当着自己的面、拉不下脸来给李月桂赔罪。
前后这么一耽搁,天又短,回到家太阳已经偏西了,牛淑珍走进屋里,见男人凤岐跟两个儿子正坐在炕上吃饭。
听见牛淑珍回来了,凤岐打定主意不屌她,头不抬、眼不睁,当她是空气。
牛淑珍有些心虚,讪讪地问了一句:“呵,都已经吃上了?”
凤岐依旧没理她,自顾端着二大碗,‘呼噜、呼噜’扒着碗里的饭,碗都快把整个脸盖住了。
牛淑珍走到饭桌跟前,看了看爷几个碗里的食物,自问自答:“我看看吃的啥?奥,疙瘩汤呀!”
然后扒拉了凤岐一下逗闷子:“沁丧着个脑袋干啥呢?都扎进碗里去了,跟个猪似的,还真抢食。”
凤岐一把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斥责道:“一边去,咋就出了你这么个显眼包,亏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找不到家门了呢!”
“咋了这是?我不回来能去哪儿?”牛淑珍故意拔高嗓门,色厉内荏地质问,似乎只有声音足够大才能显得自己理直气壮。
凤岐扭着头,不想看她,气哼哼地说道:“一天天跟个溜门狗似的,谁家有腥味往谁家跑,能不能给孩子们留点脸面?”
让女人发飙,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而是因为你说对了。凤岐的话音刚落,牛淑珍立马像被割了肉似的,杀猪般尖叫起来: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只不过是串个门子、又没出去做贼养汉,难道就天理不容了?”
凤岐满脸不耐烦地贬损道:“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要脸,我还嫌丢人呢!你听听别人背后都咋讲咕你?”
牛淑珍这下抓着理了,厉声问道:“谁说我啥了?人家当着你面说我坏话,你就那样老老实实听着来?你看哪个男人不知道维护自个媳妇儿?”
凤岐忿忿的回道:“你自个不提气,我想替你说话都张不开嘴。”
牛淑珍鄙视了他一眼:“说到底还是你长不起价钱,要跟人家大军似的,有能耐让媳妇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溜光水滑的,看我还稀罕人家那顿饺子不?”
凤岐冷笑道:“呵,明白了,你这是又贱儿饭去了,还在人家吃了饺子。”
“我又不是光吃白食?他们两口子干仗,我在那儿帮忙拉架了,再说归了这顿饺子也没吃消停。”
凤岐撇着嘴,满脸不屑的挖苦道:“合着你事先知道人家要打架,早早就等着去了?不会是为了你才打起来的吧?我看分明是不想让你在那儿吃,故意吵给你看的。”
“胡诌八咧,我跟李月桂都要吃到嘴了,大军才从城里回来。”
凤岐当即盯上了:“真是说嘴打嘴,刚才你咋说的?趁着话还热乎着呢!赶快再捋一遍。”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服谁,吵着吵着,就延伸到对方的弱点,牵扯出祖宗八代,话怎么伤人就怎么来,早就忘记了为什么而吵架。
牛淑珍想让凤岐认错低头、以后不要干涉她,凤岐想让牛淑珍改掉这种馋嘴的毛病,两口子各不相让。
牛淑珍见凤岐不服软,气的作势收拾东西回娘家,想着这下凤岐总该怂了吧?
可直到夹着自己随便打理的小包裹气呼呼地出了门,凤岐一直没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