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马车半日后顺畅无阻地进了西洲王庭,视线从一望无际的草原海浪触及到星星点点散落在草原之上的营帐,粗犷朴素,却另有一番野蛮的生命力。
“是九公主——”
“九公主回来了——”
不知何时聚起的一群小孩儿把马车围得寸步难行,小枫近乡情怯,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小孩,眼眶微红,等见到匆匆出来迎接的哥哥时,再也忍不住哭声。
似乎要将受的所有苦楚都哭出来一般,少女的哭声毫不收敛,听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烦躁,只会倍感怜惜,身边也围满了许多真切地关怀和担忧。
瑟瑟静静地看着,看到了许多陌生而淳朴的面容。
九公主其实是很幸运的人。
即便是如今,她身边也依旧有许多人真心地关怀着。
她拥有的东西,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并没有打扰小枫与亲朋的叙旧,李承鄞带着瑟瑟进了西洲待客的营帐,女孩舟车劳顿有些疲倦,很快陷入沉睡,李承鄞静静地守着。
只是没能待多久,就起身去处理旁的事务,与西洲之间也还有诸多事宜要商议。
安抚好情绪崩溃的妹妹,曲天泽看着面前逐渐陌生的青年,勉强忍住没有恶语相向。
“你们皇帝究竟什么时候能将小枫送回来?”
西洲协助平叛有功,得了皇帝的许多封赏,曲天泽却一一推拒,只求能送妹妹回国,将两国的婚约变成互不侵犯的盟约。
可皇帝迟迟未曾下令。
“很快。”
李承鄞明白父皇贪心不足,对西洲没有真的放下野心,所以不愿许出这远比联姻要更难撕毁的盟约。
同时也在催促自己,尽快做出选择,在江山和爱人之间。
所以他书信一封,秘密送往了上京,它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淑妃娘娘的书桌前。
曲天泽犹感不满,却听见面前的青年忽地提起,“孤还有一件事,需要西洲王的配合。”
说是配合,其实是没得商议的命令。
曲天泽只恨自己国弱力小,深吸一口气才压住怒火,“什么事?”
“必要时,配合攻打丹蚩。”
丹蚩...
那不是已经成了他们豊朝的地盘...
见他难以理解,李承鄞沉声开口补充,“不过或许也没有这个必要,只是事前提个醒罢了。”
赵敬禹野心不小,若是放任,必将是另一个高于明,或许还要更糟。
即便他并不准备如父皇期待的那般下手,却这不代表他不会有所防备。
曲天泽看着他,“太子殿下倒是格外信任本王...”
三番两次想与他联合,让他参与到豊朝内斗之中。
李承鄞饮下他倒的酒,表明自己的信任,他的确信任曲天泽,多于信任镇北侯。
既因为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停战目标,也是因为...
“因为你有软肋。”
曲天泽无论何时,都会顾及小枫,就像他会顾及瑟瑟一般。
隐隐对峙的两位青年视线相交片刻,随后移开,互敬了一杯,算是达成了无声的协议与默契。
并没有多逗留,李承鄞浅饮几杯便告辞离开,却在走出营帐时,莫名觉得有些不对,空气里残留着熟悉的幽香。
曲天泽慢了一步,听见守帘的侍女低声回禀。
“刚刚与九公主同行的那位姑娘来问路。”
曲天泽奇怪,“她要去何处?”
“忘川。”
李承鄞目光猛地僵住,随后下意识往那方向追去,曲天泽追赶不及,只能看到青年离开的背影慌乱又仓促。
............
忘川说是河流,其实在西洲的地界,只能从悬崖上居高临下,透过重重叠叠的云雾,看见河水在幽暗的山谷中流淌,波光粼粼。
李承鄞赶到之时,只看见她单薄的背影,被悬崖上的烈风吹得破碎,让人心疼。
“瑟瑟...”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不是要对你的父亲动手...”
他只是意识到危险,在做好防备的手段而已...
他以为瑟瑟对父亲还有所依恋,却听见女孩轻声的否认,“父亲罪有应得而已,瑟瑟明白的...”
利欲熏心的人,就该永远得不到权势,她才不是因为那样的父亲而感到难过。
她只是有些恍惚。
悬崖边上生长着和梦里如出一辙的花,如血一般艳丽,诡异至极的美感,伸手够上一株,轻轻折断,甚至触感也如梦里一般冰凉。
“殿下,瑟瑟又做了那个梦...”
看着离悬崖咫尺之间的女孩,李承鄞分心听她说着,同时向她伸手,渴望她借着自己的手脱离危险,可她只是看着,却并没有动作。
只能勉强压下紧张,“瑟瑟梦见了什么?”
“梦见...”
如同她指尖绽放的花朵,孤高而凄美,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忧伤与故事,李承鄞万般担忧之下,听见她轻喃。
“梦见殿下与九公主曾在此处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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