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当然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题是什么,本来已经中断的思绪如今被她重新引导着提起,一时有些举棋不定,但对上她虽严肃但不乏温和的眼神注视着,最终没有选择避开。
沉默了一瞬,还是重复了自己之前说的过的话。
他那时以为她在听,所以下意识试探,开口说:“几个哥哥的功课进步很大,父皇近来好像非常高兴。”
略显心虚。
这一句其实巧慧听清了,正是因为听清了,才会中止他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充满了不安和迷茫的试探。
这样的伪装很拙劣。
她看得清,刘启自然也看的清。
巧慧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好像又被戳穿了,刘彻有一种回到了初见时被戳穿谎言的局促和无措,在她澄澈的注视之下,也觉得无地自容。
表情僵滞,很快维持不住,老老实实认错。
“我错了。”
他知错能改,巧慧便也不为难他,赏了一会儿雪,见他的确是愧疚和迷茫,也狠不下心无视。
只能问,“你想知道什么?”
一大早来这椒房殿,总不至于是要求着自己为他在刘启面前说好话的吧?
刘彻犹豫了片刻,还是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是想让皇后替自己说好话,只是开始自我怀疑。
只是想知道,“娘娘觉得,彻儿可以吗?”
他原先自然不会怀疑自己,自然相信自己的能力,可如今迟迟等不到想要的东西,即便刘彻自诩沉稳,也不过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也会着急和恐慌。
他需要别人的肯定。
巧慧欣赏他对自己的坦诚,却也不解他对刘启的避讳。
废太子一事已经过了快三月有余,从入秋到如今冬至,萧瑟的秋风卷跑了尘嚣,迎来了洁白的冬雪,好似渐渐也平息了因废储一事引发的风波,但暗地里依旧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太子的人选,都在揣测过刘启的选择。
刘彻可不可以,这大概是长安城里许多人都关注的问题,但刘启迟迟没有做出抉择,巧慧看得出他意向如何,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做下决断。
如今倒是明白了几分。
这孩子谨慎的过了头,而刘启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猜忌和疏离,也不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耍心眼。
“若是好奇,何不去问你的父皇?”
若是直接去问,说不定还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样的勇气世间少有,但巧慧莫名明白,刘启最赞赏的便是这样的勇气。
就像他年少时分明有更好的办法能解决那吴王世子,却偏偏要选择了最直接不过的办法。
刘启是不喜欢兜圈子的人。
“可是......”
刘彻当然知道此事能说了算数的只有父皇一人,可是此事如何能够如她所说这么轻易开诚布公地与自己的父亲商议?
那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天下的主人,自己想要的,却是他手中的权力。
刘彻挣扎片刻,只能垂下脑袋,“彻儿不敢。”
是不敢,还是已经断定了结果不会如己所愿,所以不愿去尝试呢?
巧慧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彻儿,陛下不是狠心之人......”
刘启这皇帝当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和母亲之间只有争执,和子女之间好像也只剩猜忌和疏离,这宫里都是面上看来好像属于皇帝的,但却没几个真心为皇帝着想的。
“他是君主,却也是你的父亲,为何不愿信他?”
刘彻脸一僵,反驳的话堵在喉咙口,却始终说不出口。
因为这是事实。
巧慧叹息着摇了摇头,一时无话。
刘启没有狠心到会对亲儿子下手,每一个孩子他都是尽心呵护的,即便是被贬到永巷的前太子,除了出入限制,也是衣食无忧。
可这孩子好像把他当做了洪水猛兽,与刘启相处时,总是表露出一种,仿佛轻易便会被吞噬的担忧和防备。
都想要皇帝给予的好处,却又都如出一辙地怯于给予相应的付出。
她有时觉得刘启也挺可怜。
巧慧自认不是心硬之人,她对刘彻心软,对刘启也会心软,所以不忍心看局面走向不可控,只希望刘彻能想明白。
“你不信你父皇,如何指望他能信你?”
刘启是渴望亲情的。
可刘彻的做法,却防备得过了头。
巧慧最后点拨了一句,“你想知道答案,就去问你父皇,再不济问你自己,旁人说了如何能算,我说了也不能算数的。”
是点拨,也是鼓励。
刘彻因她的一番话受了不小的冲击。
见她起身欲走,下意识追问,“那若是您说了能算呢?”
她会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他还是想得到准确的肯定。
父皇的赞赏和认可很重要,可他问出口时,也期待着她的肯定。
巧慧看着他许久,随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还不错。”
雪花缓缓飘落,宛如羽毛般轻盈,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