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接到云心传来的消息,说沈缜在梨花院病倒,老太太并未放在心上。
她认定儿子自幼体格健壮,鲜少染疾,此次多半是宋氏为与林娴霜争宠,刻意导演的一场闹剧。
因此,老太太一路走来,步伐从容,内心平静。
然而,当她真正步入梨花院的门槛,眼前景象却让她惊愕万分。
只见沈缜虚弱无力地瘫坐于藤椅之上,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而宋氏则蹲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泪光盈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再观林娴霜,被五花大绑成一团,如同一只无助的粽子,被弃置于廊下,口中的破布更是凸显其凄惨境遇。
此刻,老太太才真切地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心中慌乱不已,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
尽管她并不以才智出众而闻名,但老太太清楚地意识到。
儿子沈缜作为当家人,对于自己安逸生活的至关重要性。
一旦这位中流砥柱有所闪失,爵位的传承便会无可避免地落至沈屹之手。
尽管沈屹与自己之间隔了一代,且自小由宋氏一手带大,终日笑容可掬,看似性情温驯易驾驭。
然而,老太太深知,那孩子骨子里流淌着其母宋氏的血液,黑心肠的本质与宋氏如出一辙。
设想若真的让沈屹接掌侯府,那无疑将使宋氏成为这座府邸的绝对主宰,一言九鼎,无人敢拂其意。
原本就因年龄辈分差距,加之沈屹由宋氏亲自教养,早已深得其心,如今若再赋予其侯爵之位,这侯府恐怕就要彻底沦为宋氏一手遮天的王国。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老太太仿佛历经了人生百态,脑海中疾速勾勒出一幅幅画面:沈缜病榻缠绵,侯府内她孤立无援,求助无门,凄凉境遇令人黯然神伤。
她颤巍巍的手抚上儿子的脸庞,指尖触及的只有刺骨的冰冷,刹那间,泪如泉涌,无法抑制。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悲切询问,话语中满载担忧与恐慌。
沈缜此时已是气息微弱,言语艰涩:“母亲……我……无碍。”
断断续续的话语犹如尖刀,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刺痛老太太的心。
愤怒的目光瞬间锁定宋氏,老太太厉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氏闻声,哭得比老太太更为悲切,仿佛比任何人都更关心沈缜:“老太太……今晨刚刚起身,就有丫环慌张来报,说老爷在百花院突然昏倒。我闻讯立刻赶去,可那时老爷就已经这样了。”
老太太的怒火旋即转移到被绳索捆绑的林娴霜身上,那满含怨恨的眼神如同寒冰利箭,直刺林娴霜心窝,令她不禁瑟瑟发抖,继而拼命挣扎,坚决不愿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
沈缜见状,手指微微颤动,意图替林娴霜辩解几句。
然而,这一细微的动作未能逃过宋氏锐利的双眼,她立即转移话题,关切地问道:“老爷可是口渴?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话音未落,宋氏便将藤椅旁边备好的一杯茶递至沈缜唇边。
沈缜不慎被茶水呛住,宋氏忙不迭地用丝帕为其擦拭,全然不顾茶水顺着嘴角溢出,这一幕,竟让老太太略感满意。
在她看来,正室应有的端庄稳重与贤良淑德,宋氏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远胜于那些只会以色相诱人的妾室。
“那林氏又是什么状况?”
虽对宋氏此次的应对颇为认可,老太太仍觉有必要敲打一番,以防她因此而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目睹这一切,沈婧清内心暗自嘲讽:【这哪里是亲娘?】
【儿子命悬一线,她竟还在玩弄权术,平衡势力!】
【也不看看,她现在能平衡得了谁!】
感受到女儿沈婧清那无声却又强烈的心声,宋氏垂下眼帘,眼中掠过一抹冷冽的嘲讽。
连稚嫩的孩童都能洞察其意,足见老太太的权谋之术虽工于心计,实则浅薄易识。
然而,沉浸于自我世界的这位老妇人,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沉溺于她的权势迷梦中。
她紧紧抿住薄唇,声音略带威严:“太医请来了吗?”
话语虽简短,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意。
宋氏闻声立刻起身,裙摆轻轻拂过地面,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她目光焦灼地投向门外,仿佛那里便是希望所在:“若是昨夜便将病情告知于我,早早请来太医诊治,何至于此刻我们如此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言语间,她不禁又是一阵叹息,满是对未能及时救治沈缜的深深自责与懊悔。
老太太闻此言,心中陡然一惊,急切地追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紧张与不安,显然被宋氏的话触动了内心。
宋氏再次低首,眉宇间凝结的忧虑愈发深重:“兰儿报信说,老爷自昨晚起便已感不适。”
她的话语虽轻,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老太太,此刻她的脸色已变得异常难看。
老太太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无需丫环搀扶,她步伐稳健地走向林娴霜,手中拐杖狠狠砸下,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