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之间介绍病人,病人之间介绍大夫,都是常事。
谢大夫知道朱大夫私下要求颇高,既然认可林婉婉,自是过关的,女人胆子小怕挨打也是寻常。
介绍妇人病患者过去,这类病症在他们手上并不好治,与其便宜走街串巷的药婆,不如给林婉婉这个正经大夫,对病人也是好事。
“没问题。”谢大夫爽快答应。
朱大夫正事办完,出主意。“下次义诊不如将徒弟带来,他看诊你把关即可。”
谢大夫想起徒弟的水平,再看外头长串的病患,若要一个个验方把关不得气死,还不如自己上。
姓朱的怎的这般好运气,随意抓来顶班的都省心。
朱大夫在外头晃荡够了,再回到医棚看人来来去去,分不清楚到底过了多少人,也没说自己找人介绍病患的事。
突然听到一阵咕咕声,朱大夫先低头看肚子,不是自己。后才发觉是林婉婉发出的。
恍然想起林婉婉正是午饭时被临时叫进来的,腹中空空全因替自己干活。
心底难免羞窘,不自在道:“老夫这里还有一个炊饼,要不要。”
“要,”林婉婉钻进帘子后交待:“我出去洗手吃饭,一炷香后回来给你拔针。”
随后风一般冲出去,只在门口留下一句,“暂停一炷香。”一炷香不过五分钟。
待回来后不顾炊饼冷硬,几下掰开后大口塞进嘴里,借着桌上的冷水灌下去,端的是狼吞虎咽。
“一个大夫怎能如此不顾保养己身。”朱大夫原以为林婉婉说的一炷香是出去洗手,没想到连吃饭的时间都算进去了。
“赶时间!”林婉婉不住拍打胸口好不容易理顺气,他们也许想象不到以后会有穿着尿不湿上手术台的医生。
我们是救死扶伤的圣人么,呸,不过医学进步的薪柴罢了!
看林婉婉下意识的行为,朱大夫人老成精,她老家的医者待遇真不怎样,知道培养一个合格大夫需要多久,怎么能这么用呢!
加班加点将女病患清完,一个医棚诊治女性,其他数个医棚排队的都是男性,还有少量病人没有诊治完。
是女人生病比男人少么,不过是习惯了不称病不呼痛不求医。
林婉婉总算有时间歇口气,问起一件事,“您知道孙思邈孙神医的行踪么?”
“找他作甚?”求医,拜师?
“我有一朋友生了点病,想请孙神医诊治一番。”
“你不能治么?”
“我学艺不精。”以林婉婉现在的水平,常见病症还行,白家这种类似家族遗传的真的玩不转。
“孙神医云游四方,每隔几年都会回长安一趟。”毕竟家在终南山。
白家虽是权贵,但医学界的小道消息未必有朱大夫灵通。“若孙神医回来,麻烦您给我个消息。”
举手之劳,朱大夫自然应允。
待义诊结束,朱大夫让林婉婉一起出去,后者惊讶,“义诊几天呀?”出去交待明天的工作么。
刚转中医,半天高强度工作,耗费完脑细胞,只想回家躺着。若没有朱大夫兜底,今天还不知如何手忙脚乱呢。
“只有一天。”朱大夫看出林婉婉的疲惫,却是故意拖到这一刻。
此时此刻他气色最好,其次是林婉婉,最后才是诸位累成苦瓜菜的大夫。
带人出去和其他大夫打招呼,介绍这是外地来的林大夫,初到长安,日后承蒙诸位同行关照。
林婉婉没头苍蝇似的各大医馆乱窜,便知道在长安没有丝毫根基。如今朱大夫愿意做她的引路人。
林婉婉之前跑过不少医馆,没想到义诊的大夫里还有熟人。大夫之间消息互通,即使没见过本人,也听过某位自称善治妇人病的林娘子到各大医馆求职的事。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一己之力承接治疗女病患的任务,在朱大夫手底下,没听过一句怒骂,一声抱怨,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日暮将近,林婉婉独自回家。一进门塌肩弯腰,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空。
“怎么这会才回来,不是去看热闹么?”段晓棠走过来将要搀住她。
林婉婉挥手拒绝,“被捉了壮丁,一天下来不知道看了多少病人,”竖起一根手指声泪俱下,“到现在只吃过一个炊饼。”还是别人嘴里省下来的。
祝明月出来听见,轻嗤道:“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用呀!”
“这点强度和现代医院根本没法比,闲散日子过久了一时不适应。真卷起来,我能卷死长安城一半大夫。”剩下的一半卷得半死不活。
段晓棠后退半步,夸张道:“九九六恶习千万别带过来。”
“我知道,”又不是资本家,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成天卷生卷死,“不过一天辛劳也有好处,那些大夫终于承认我了。”
“对找工作有帮助?”祝明月浇冷水,承认医术有什么用,林婉婉的难点在于身为女子,其他大夫介意和她共事。
段晓棠叉开话题,“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想先洗澡。”林婉婉并不记在心下,总之已经走出成功的第一步,其他的明天再说。
夜色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