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县衙诸人先后醒来,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嘴里塞着麻布。转目四顾,一众同僚皆是如此。
哪个贼子,如此胆大妄为?
范成明坐在上首,翘着二郎腿,不轻不重地用匕首削指甲,烛火明灭间,侧脸显得有几分阴鸷。
许能最先倒下最后醒过来,睁眼便见范成明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周遭同僚下属今皆绑缚口不能言,顿时怒目圆睁。
范成明见诸人都醒来,示意军士将他们嘴里的麻布拿开,漫不经心道:“呦,都醒啦!先同你们说一声,现在整座县衙都在我控制之下,绳子是特意绑的,普通人挣不开。叫破天也没用,没人会救你们。”
嘴巴一自由,许能义愤填膺道:“贼子,竟敢冒充朝廷命官。”
范成明:“我可不是冒充的,正经朝廷册命的六品长史。”
县丞:“长史何故抓我们,同朝为官,总该有些分寸。”
县尉:“就算你官品高,也不能随意抓人。”
范成明没想到吴越那般无用,首领服毒自杀,连证据都被销毁了。自己被架到火上,偏偏这火坑还不得不趟。
“青衣盗你们知道吧,前几日刚被本长史带兵剿了。其中一个头目招供说,华阴县衙里有他们的同党。”
县尉挣扎,“青衣盗是朝邑的,我们是华阴的。”华阴县衙的人如何管到隔壁县盗匪头上去。
范成明给出的理由十足充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县尉:“青衣盗的人说是怎么勾结的?”
范成明剿过多少匪寨,哪能不知道土匪的痛点,“销赃抽成。”
土匪最头疼的地方,也是这些官吏势族的优势之处。
合作方式如此朴实无华,让华阴县衙一干人等齐齐哑口,他们真不敢保证同僚间有没有人缺钱红眼,干这勾当。
许能扭动身体往前挪几步,彷佛要将范成明从位置上拉下来。“长史即便有所怀疑,但这是地方事务,也该上报华州、朝廷有司来处置,你现在是动用私刑。”
范成明冷哼一声,冷冷看着屋内众人,“泥腿子才值几个军功,若是把通匪的官吏找出来,岂不是大功一件。”
听到华阴县衙一众人等耳中,就是范成明拜将缺军功,要拿他们填,标准的兵匪作风。
县丞挣扎道:“范长史年轻有为,但我华阴上下亦非无根无凭,平白冤枉,不怕悠悠众口吗?”
范成明不以为意道:“我自会查清真相,若是冤枉了你们。到时负荆请罪,罚酒三杯。”
辖区山谷内藏着数量庞大的私兵,华阴县上下哪怕不算在谋反那一堆,也要落个昏庸失察罢官去职的下场。
范成明大爷似的指挥杨明勇,“去厨房找几根荆条来预备着,记得把上头刺拔了。”
杨明勇忍住笑低头答道:“是。”
嘴里说的轻巧,只换来华阴一干人等怒目而视。
范成明两手一摊,十足无赖道:“那你们想怎么办,我可是大将军的弟弟,有世子做靠山,还想我赔命不成。”
功曹看着范成明不同于白日的蛮横,前恭后倨,脑子终于转过来,“你没和世子闹翻,也不是要去洛阳玩耍。”只是顶着一个荒诞的人设降低他们的防备心。
范成明反唇相讥,“我又没疯,无命领兵出关,不想活啦。”
“实话和你们说,我名字里的那个明,是自知之明的明。”
手一挥,每人一份加量不加价的蒙汗药灌下去。
等确定所有人都昏睡过去后,范成明才敢松一口气,他到华阴的动机行为举止都经不住细想。
只把人绑住限制行动,说不定哪个聪明的想通了呢,索性让人不能思考,一碗蒙汗药下去,世界清净不少。
杨明勇跟了范成明一天,今时今日,终于信了一句话——有时候,聪明是可以演出来的。
两百人可以控制住华阴县衙,却控制不住整座县城。感谢宵禁制度,能拖一夜是一夜。
范成明火急火燎跑去许能的书房,“找到东西了吗?”
李开德摇头,“暂时没有。”
右武卫是军,华阴是民,哪怕接管县衙,但有些红线决不能碰,比如翻阅地方县衙的文书。
原本照范成明的打算,是就地封存,等吴越或者长安官员过来。
但没想到山谷内的证据被一把火烧了,吴越担心夜长梦多,索性让范成明立刻查验。
幸好一营的军士粗识文字,两百人除了必要的看守外,全部调来查看文书。
范成明交待杨明勇和李开德,“不管内书房外书房,找一找有没有暗格,只要带着字的,全部查一遍。”
如果许能这个县令这里找不到,难道去县尉县丞家里?
有军士禀报:“长史,刑房翻出几张路遇匪盗的报案文书。”
范成明:“什么时候的?”
军士:“最近两年。”
范成明:“走,去看看。”
范成明细看几张文书,时间细节显示可能是山谷那帮人的干的,结果却是“窜贼殆尽。”
四处逃窜的匪盗被打死了。
范成明现在有两个选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