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怀光和周阳夏接连审了好几个将官,脑子越审越麻。
杨胤磨刀霍霍向洛阳,或者说从黎阳到洛阳一带,尽竖反旗。
中原烂了!
杨胤手下已聚集十几万大军,不少朝廷官员,地方士族自带资源投奔于他。
这就是大吴权臣登高一呼的实力。
别以为大军攻打眼前这座营地轻松,实际就是个草台班子。
民夫刚穿上盔甲不久,搭配少量的地方郡兵和将官。
要真遇上正规军,联军几千人,没有后勤支持,只有跑的份。
段晓棠将事务交给尹金明和刘耿文,掀开帅帐的帘子,“两位将军,刚刚清点过,营中存粮大约够五日。”
俞怀光:“世子和荣国公的先遣队,约莫后日一早能到。”那也是没多少辎重的。
两边一汇合,再者俘虏也不可能全杀了,存粮只够三四日。
他们出发时携带十日干粮,锅盔炒面早吃完了,只能啃列巴。
俞怀光终于明白为何提到列巴时,右武卫的人会是那副表情。
宁岩:“周边可有拥护朝廷的城池?”或许可以从那里获取粮食。
周阳夏常年在船上,被阳光照的麦色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下来,“没有。”四遭皆反贼。
该说杨胤蛊惑人心的手段登峰造极,还是中原百姓苦朝廷久矣?
俞怀光:“先将当前情况,汇总成文,呈报世子和荣国公。”
然后他二人在斟酌,如何向辽东和长安汇报。
自打启程后,雷打不动地隔两三天追在范成明孙安世后面给辽东发一封奏折。
不管皇帝如何处置,态度首先得摆出来。
俞怀光和周阳夏商量两句,宣布道:“就地扎营,等待同大军汇合。”
“粮食挑一挑,能做列巴的,都做列巴。”
前军剩的的干粮不多,何况人数更多,路上行程更久的中军。
他们在此扎营,也不是真的休息。而是以此为基地,攻击周边的小股叛军,清出一片安全区域。
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杨胤耳朵里。
将视线转向辽东,皇帝几乎是以最快的时间知道黎阳叛乱的消息。
总有忠臣义士不愿从贼,一路顺着粮道急往辽东报信。
白隽与杨胤,一头一尾把守粮道,结果受尽杨胤的气。
天气、道路、民夫不足、土匪作乱……总能找到理由缓发粮草。
大军出征在外,粮食不足,竟要挨饿。
两人的嘴仗打到御前,白隽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人,杨胤有兄弟杨硕帮腔,两人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
大事当前,皇帝在辽东前线,率领众军围困辽东城,岂有差饿兵的道理。
杨胤再是位高权重,也得为东征大事让路,不停派使者去黎阳催促。
白隽朝堂地方军旅三个地方都混过,运送辎重粮秣的确是辛苦差事,但杨胤并非庸才,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做的错漏百出。
久而久之,难免怀疑起杨胤的用意,东征失利对他有何好处?
将皇帝困死在辽东,扶持新王继位?
那人选绝不是留守长安的赵王吴皓,况且还要解决一个大钉子——河间王吴岭,性情固执认死理,焉能容忍杨胤祸乱朝堂。
白隽心里留下一个模糊的猜测,不由得关注起辽东文武官员中杨胤一系的人马。他处在粮道末端,交通要道,进出辽东的人口多从此地路过。
自小就在高门贵族圈里混,人缘好交游广阔,狐朋狗友一大堆。稍微留心一些,就能获得无数消息。
然后某一日发现,杨硕借醉酒,已经两日未出门。
白隽请了一位相熟的好友,再度下帖子邀请杨硕饮酒。却被以“身体疲惫,无法再饮酒”的蹩脚理由推拒。
无需再让武艺高强的护卫夜入杨宅探访,白隽已然确定,杨硕逃了。
再看杨胤其他几个随军,散在辽东各处的亲兄弟堂兄弟、心腹手下,不约而同以各种理由不露面,醉酒、生病、受伤、出门打猎……
白隽笃定杨胤将有大动作,即刻密报前线的皇帝。
皇帝宣杨氏子弟前来御前效命,却无一人应诏。
密令左神武军追击杨氏兄弟,遥望已被围困二十余日摇摇欲坠的辽东城,暗恨不已。却无奈只能不动声色将边缘的军队往后撤。
左神武军乃是天子亲军,杨氏的子弟心腹未必能逃脱追捕。
结果追到涿郡附近,被一直找各种理由徘徊在后,不上前线的左屯卫阻击。
左屯卫攻左神武军,南衙军打北衙军,吴岭的人攻击皇帝的人……准确的说,是杨家的人攻打皇帝的人。
白隽都不敢想,吴岭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吐血。
左屯卫在南衙多年被压制,兵力不足两万,但到底比神武军强些。
最后杨家子弟,连带左屯卫的牛家心腹,带着三千精兵,一路向南逃亡。
两军相接,还是在涿郡这样的四方汇聚之地发生。
交火双方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要来历有来历,要资历有资历。
事情一下被摆在台面上,引爆整个辽东地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