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妻子的苦苦哀求,照打不误。
孙文宴的规矩,老子把你打疼了打哭了,再慢慢说道理。
待敌人如是,待儿子亦如是。
先考察秉性挨完军棍,再来谈武艺文学,学不会练不会再打。
他少说要在长安待几个月,有的是时间。
旁人不知道孙安世为何挨打,但想想孙安轩的所作所为,几个小的也不冤枉。
只当孙文宴是被儿子气得狠了,气得疯了,一块诛连。
其他门第见孙文宴的作为,再想想往日在两都浪荡的纨绔,险些把家族拖下水。有样学样,兴起一股“教子热”。
纨绔们屁股受罪,李君璞乐见其成,近来清净不少。
范成明庆幸上岸得早,免了一顿毒打,转天就哭着来大营。
真哭了!
庄旭急忙问道:“出什么事?”
范成明委屈不已,“我哥要和我分家。”
范成达躺在床上养伤,私下已经让俞丽华清点家中产业。
段晓棠无所谓道:“挺好的,可以当家做主。”
范成明:“我不想当家做主。”
他和陈灵芝两个都不想分出去,当家做主多累,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
知名哥宝男和姐宝女,真天生一对。
段晓棠考虑一番,照此时风俗,他们这家非分不可。
无他,范成明爬的太快,官职太高,必须分出去顶门立户。
一个屋檐下住两个高阶将领,没道理。
说的难听点,你去甲公司老总家拜访,却遇见乙公司副总。
或者要拜访乙公司副总,人家指点你得去甲公司老总家。
让客人心底怎么想。
尤其他俩还是打着亲兄弟旗号的冒牌堂兄弟。
和李家又不一样,李君玘是长兄,弟弟年纪小官职低。
三兄弟又多外任,不分家留一人看家。但实际李府内部他们是分了住处的,东西中三路院子,各住一路。
照他们从前的计划,至少要等李弘业成亲生子后,再考虑分家的事。
段晓棠:“不想和哥哥嫂子分开?”
范成明彷佛迷茫的小兽,“肯定不想呀!”
段晓棠:“两个办法。”
庄旭:“别卖关子。”
段晓棠:“第一种大宅隔出一半分给你,中间砌墙打通开门,往来方便。”
“第二种把邻居家房子买下来,你搬过去。”
范成明陡然精神起来,“我回家找我哥商量。”一溜烟窜出去。
段晓棠摇摇头,问道:“范家的邻居是谁?”
去过几次,但真没注意过邻居。
庄旭:“不大容易打主意。”
段晓棠:“范二做事,只问结果不问手段。”他邻居有的头疼。
吴越交接完军务,不似往常一般回右武卫大营,而是回到久违的河间王府。
陌生而熟悉的院落中,有必须要见的一个人。
牛韶容苍白着一张脸,挺着硕大的肚子。说起来她的月份比白秀然大,人却更瘦,由此显得有些可怖。
吴越打量牛韶容许久,似乎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往常总是顶着厚重的妆容,叫人看不清神情模样。
牛韶容又何尝了解吴越呢,说来他们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桩利益结合的婚姻。夫妻做了总共不到一月,半年后重聚,已是物是人非。
当初怀揣新嫁娘的喜悦,嫁入河间王府。却发现富贵不是那么好享的,没有寻常人家的婆母规矩,妯娌争风。可做世子妃的日子并非万般如意。
王府很大,时常只有她一个主人。因为吴岭吴越都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吴越少言却不温和,猜不中他的心思,能做的只有顺从。
说来王府待她不差,旁人有的都不缺。但这不是体贴亲近,只是体面。
吴越出征走东莱,吴岭让左屯卫去辽东。她满心欢喜,以为这桩婚事终于迎来好结果,牛家能凭借征高句丽的功劳再上一层楼。
再后来发现怀孕了,她将真正站稳脚跟,往后在王府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
可没过多久,一切都变了。
先是吴岭忽然派了一队护卫回来保护她,说长安有人作乱。
不到一日,这些护卫又将她囚禁起来,因为留守长安的牛家人伙同卫王谋反。
最后知道的一条与牛家有关消息是,左屯卫反了。
她枯守在院落里,她的新房中,耳目断绝。
将树叶由嫩绿看到深绿,以为会看到金黄乃至落地时。
她的夫君回来了,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牛韶容眼含泪光,嘴唇嗫喏几许,还是问出来:“牛家如何?”
吴越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宣布最后的结果,“牛家完了。”
无需进一步说明每个人的下场,因为对牛韶容而言,这四个字已然是一种残忍。
牛韶容:“世子,要如何处置我?”
面上镇定,心中却惶恐不已,这时候,她甚至不敢去摸一摸肚子,苟活到今日,最大的倚仗。
吴越宣布决定,“孩子生下来,你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