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被传讯官传讯入宫的时候,已经将夜。他一入宫,慕容渊一身玄衣,坐在时慕青的墓碑旁边,见着他的到来,也不曾避嫌,反而轻轻抚了抚墓碑,眼神温柔地好似看得不是墓碑而是她本人,柔声告诉她,“青儿,张远来了,孤要办正事了,不能陪着你了今夜,你可定要等孤忙完······”
张远一身红衣如血,身姿挺立,他看着眼前满脸胡茬而不屑清理的慕容渊,实在无法和原先那个英俊风流的三殿下慕容渊联系起来。
此时的他,一袭青衫寂寥,满面忧郁,神色低迷。尤其那双眼眸,似乎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好似一具行尸走肉般,毫无感情地生活着。
张远由侍从带入内室,他看着三殿下为青儿打造的墓冢,这在寝室内殿打造墓冢的,怕是整个天和大陆,也只有慕容渊一人吧······
“三殿下,下官张远前来觐见。”张远轻叹了口气,还是出声告知。
“张远,这是孤的线人传的密令,你看一下。”慕容渊站起身,走向主座,他把密信递给张远,张远接过密信,细细一看,眉头紧锁。
信上内容详细缜密,从行军路线,到大约何时会抵达凉京的推测,以及大致的人马推测,都事无巨细地写入其中,看得张远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都是二殿下慕容胜此刻的寝宫像是铜墙铁壁般的牢笼,任何消息也传不进与递不出,如今慕容渊可以手握这样复杂详细的一封密信,而且还有能力从慕容胜的重重铁壁之中排除万难而及时传出密讯,张远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再投头看向慕容渊时,神色凛然,眸光中带着一缕看不明白的肃穆与沉重,原来三殿下的心思如此缜密与深沉,原来他可以足不出殿,却能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齐江山,只怕很早就在他的筹谋与布置当中!或许,选择投靠他,是个明智的选择!
做这样心思深沉的三殿下的敌人,实在是太难了,或许二殿下此刻还不知,他的筹谋已然被摆在了明面。虽然此刻张远还算不出慕容渊手中的牌面,但他内心隐隐觉得,慕容渊从湖城派他借兵,只是一份试探他委以重任的投名状。
张远漂亮地完成了,这份投名状就递成功了。若是张远是二殿下的人,那么慕容渊肯定是有后手的,他觉得,眼前的三殿下,定是每一步都算得又准又精,因而或许和三殿下同路而行,是个明智的选择。
“看完了?”慕容渊闭目,他神色冷冽,声线沙哑的问,“既然看完,把你的想法说与孤听。”
张远闻言,面色肃然,他将密信叠好递上,送于慕容渊手中,一字一句道,“臣惶恐。殿下此封密信若是属实,臣觉得,既然二殿下的主力援军不日即将抵达丰城,并再次与其余两组援军汇合,则臣斗胆提议,让湖城援兵加速前行,提早埋伏此处。”
张远指着桌上放着的巨形沙盘,一字一句道,“三殿下,丰城建城于山脉之上,地势高,有天险可守,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与凉京,不过两座城池,若是给二殿下夺下此处,则我方再想获得战机优势,便是愈发困难!”
“是也。”慕容渊肯定道,他面色不慌不慌,沉声问,“张远,若是孤给你指派一员大将,你愿意与他同行,替孤坐镇局面吗?”
张远闻言,跪地而立,声音洪亮,“臣愿为三殿下赴滔倒火,在所不辞!”
“好!”慕容渊闻言,兴致高昂,他面色不慌不忙,眸光也开始熠熠生辉,指着沙盘开始指点江山,“张远,不过不仅仅是你与曹将军,还有这大盛王朝边境守军王勇与借调而来的部分守军十万,大梁国都边境守军赵龙与借调而来的部分守军五万,都会在明日到达丰城。”
慕容渊拿起三面青色的旗子,分别摆向三个方向,形成三分合围之势力。
“王勇将军明日便带着十万守军占据丰城,镇守城池,提前做好埋伏与准备。”慕容渊手指其中一路线,又补充道,“大梁国边境守军赵龙与借兵五万,会分批守在慕容胜两小支援军的地方,阻挡他们与主力部队汇合的可能,将其剿灭。”
“最后,在神策军前有强敌攻之不下,左侧右侧已无援军支援,且来得都是我方军士剿灭腹背受敌的境况,孤要你与曹将军,连同湖城借来的几万兵马,提早在退路处设置火药爆破埋伏,在此处山涧处炸毁唯一的退路,并以投石机剿灭其中被困的敌军。”慕容渊大手一指,直指盆底平原除了丰城城门外仅剩的另一个出口,他眸色深沉,声线冰凉,眼里是对大齐山河势在必得的决心与野心,他站在桌前,指点江山,眉目坚毅,神色坚韧,他道,“孤,要在这场战役中,亲手剪去撕碎慕容胜的神策军主力,让他此生无法拥兵自重。待到孤将其引以为傲的神策军主力撕碎,便是撕碎他慕容胜的双翼。”
“待尔等前方捷报传来,孤再以锦衣卫与神武军控制住慕容胜的别宫与王府,以及一切亲二殿下的权臣府邸,孤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朝换代,待一切尘埃落定,大齐,便要易天了!”慕容渊的黑眸死死盯住眼前的沙盘,看着沙盘中的大齐江山,眼眸中写满了熊熊野心。
张远闻言,心下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