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姑娘。”慕容渊吩咐道。
时慕青有个习惯,夜里睡觉不喜见灯,她喜欢睡在一个全黑的环境里。也喜欢不留人在身侧随侍。说是有丫鬟睡耳房并不自在。
因而慕容渊虽然时隔多年,还是保留了她的这个习惯。凤祥宫所有的侍女,都是按着她曾经的习惯训练的。凤翔宫的摆设,均是按她住在王府的小院摆放的,只是内里的器物装饰更荣华些。他曾经也想过,待得到了齐国,便赐她一所最豪华的宫殿。
他知她喜爱画画,知她喜欢捣弄水粉胭脂,知她喜欢誊写书稿,因而在凤翔宫,他把那些曾经她在王府爱不释手的画册书稿偷偷搬来,都放在凤祥宫的偏殿里。
凤祥宫是整个大齐宫殿中,唯一一个带花园的寝殿,这花园是他单独为她修缮的,里面种的是同王府一样的,她喜爱的花花草草。
慕容渊做这一切的时候,只是想给自己内心有个慰藉,他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日,凤祥宫还会迎回它的主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出现,却让他内心充满欣喜。只是,这欢喜还没多久,她与他之间的隔阂却是越来越深。她被他强留在殿中,情绪起伏厉害,以至于,她都无心去仔细看看,凤祥宫他做的每一处置办。
慕容渊将灯笼放在屋外,他推开门,独身一人摸黑走入宫殿。这凤祥宫他来过太多次,即便是全黑一片,也能走到她的床榻。更何况,此刻殿内,有铜镜折射的月辉,以及他在墙壁与地板内嵌入的夜明珠,发出柔和微弱的淡淡光辉,那是他怕她起夜,醒来不习惯全黑,而特意命人搜寻,替她镶嵌的。这夜明珠若是亮灯,则并不会发光,只有全黑中,才会发出如荧光般微微柔和的光,并不刺眼,也不会扰她清眠。
慕容渊走到她的寝榻里,一缕清亮的月辉,从铜镜的折射中,照在她的枕边。她那秀丽的容颜,在月色的衬托下,分外迷人。
慕容渊走至床边,她的室内燃了一种熏香,他之前没有在宫中闻到过这种味道,好像桂花的香味。或许是她喜爱的。
他借着月辉靠近,查看她脖颈上他掐的红痕,内心无比自责。她擦的药膏似乎已经吸收,那红痕却依然狰狞未退。
慕容渊从怀里掏出今日让太医多给的那份药膏,打开瓷瓶,以纤指蹭出药膏,轻柔地抹在她脖颈,替她擦药。他不知自己为何今日会突然在她面前失控,如此待她。明明,他该护她爱她,而不是伤她。
他望着她的容颜,久久沉思。她室内熏香浓烈,不知是不是味道太香,倒是熏的他似乎有些难受。慕容渊在睁眼看她时,却发现头疼得厉害。似乎又开始了,他的病。他开始有些头疼,睁眼看她时,她的容颜又好似和那些个可恶贱奴重合,他感到他们不怀好意对着他笑,那个笑容猥琐又邪恶,他似乎想到他们打在他幼小的身上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的痛楚。让他几欲抓狂,让他怒不可遏,让他想要反抗。
慕容渊下意识地抓住眼前贱奴的衣襟想要靠近,狠狠挥拳而下时,忽然他鼻尖闻到了那股只属于时慕青身上的淡淡的清幽的体香。好似月下花开的温和清新的香味,吹散了他的燥怒与不安。
他闭眼,又睁眼。闭眼,又睁眼,鼻尖是她的体香,他再睁眼,似乎眼里贱奴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时慕青那恬静的睡颜。而他的拳头,却在离她两尺的位置截然停下。
差一点,他又失控了!
发现这个情况的他,瞬间被这个认知惊出一身冷汗。慕容渊连忙放开抓着她的衣襟,三步并做两步,逃也似的跑出凤祥宫。
他无比自责,他无比害怕。他若刚刚真的一拳下去,他当如何?
慕容渊失了魂般跑出大殿,往外跑去。宫女看见他未提灯笼,连忙抓着灯笼去追。慕容渊则是一路跑着,他感受到深秋肆意的凉风,吹得他面容带些冷意,却也让他清醒了些,头也不似方才那般疼痛。
可是他的心,却是十分悲凉与内疚,那是他最爱的人,他却控制不住想要去伤害她,他却忍不住失控······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
这几日,慕容渊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寝殿待着,安心服药调养。 每日他都会在处理完政务之后,问一问玄影每日时慕青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什么状态。听到这两日她按时吃药吃饭,情绪稳定,他心里放心许多。
或许,等自己的病好了,再去看她会更好。毕竟他不想,也不愿意有一丝可能伤害她。
······
“小姐,该喝药了。”青青端着药碗走到时慕青的身边。时慕青这两日按时喝药,按时吃饭,情绪稳定,虽然出不了凤祥宫的殿门,但多少人也安分了不少。她开始如嫁入三皇子府邸时一般,在自己的宫殿内,侍花弄草,读书作画,仿佛又是原先那个优雅自如、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三皇妃。
这日她在案前作画,青青熬好汤药端来给她放在案几上,时慕青闻言放下笔尖。端起汤药,一饮而尽。饮完后又用水漱口。
这几日来,倒是落了一场秋雨潇湘,时慕青的画室正对着凤祥宫的花园,一大面漏窗,美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