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赌徒而言,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某些人会说是“运气”,另外一些人会说是“赢了就走”的智慧。
但一个真正的赌徒只会因为运气差而输,不会因为运气好而赢。如果他们赢了,他们只会认为是自己本事高强。
至于“赢了就走”?这种人连一个合格的赌徒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赌徒会把赢来的钱再当成赌本投下去,直至输到一干二净为止。
赌徒们自认为赌桌上最重要的能力在于把握时机,高明的赌徒能够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同时还要拥有一口气压上全部赌本的勇气,才能成为赢家通吃彩池。
作为塔尼里亚联合会的帆索大师之一,弗兰克·德雷克也许是一名无可救药的赌徒,但哪怕是他的敌人也会为他把握战机的本事喝彩。
而今夜的战机更是千载难逢。
占了维内塔舰队主力战船半数的桨帆战船正在港内休整,港外锚地只有十一艘大帆船和几艘小型的轻快帆船,以及二十一艘载着陆军官兵的商船。
灯塔港锚地以东是绵延十几海里的暗礁和沙洲,除非领航员对这片危险水域了如指掌,否则整支舰队一旦进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此刻,强劲的西北风正从海上吹来。潮头调转,晚潮涌向海岸,又逢夜色昏暗。德雷克的舰队挟西北风而来,牢牢占据了上风口,正是天时地利。
而复仇舰队稍有不慎就会被风浪吹打到东面海域,一旦被驱赶到了那里,不用德雷克的舰队动手,大海自会让维内塔人领教她的危险。
像温特斯这样的陆军军官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听到战鼓声在各船响起,所有水手都在有条不紊地备战,只感觉热血沸腾想要大干一场。
但海军军官们——尤其是船长这个阶层的高级军官,他们了解这片海域,更深知自然的伟力。
整支舰队的存亡现在正系于纳雷肖海军中将一身,所有船长的手心都捏着一把冷汗,希望海军中将不是夸夸其谈而是真的胸有成竹。
复仇舰队旗舰光荣号的甲板上,所有人都逐渐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船艏楼,那里是这支舰队最高指挥官的所在处。
而船艏楼上的纳雷肖中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双手牢牢抓着船舷,头也不回地命令:“卡拉曼先生?”
“是,长官。”大副条件反射式的立正。
“传我的命令到各船,以光荣号为先导。设置航向正北,拔锚出发!”
“是!长官!”
“都听到中将的命令了!”卡拉曼大副冲着甲板上大声呵斥:“把小艇放下去!设置航向正北!升起三角斜帆!动作快!”
原本沉寂的甲板因为纳雷肖的命令重新热闹起来。
水手长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声两短两长,这次哪怕没听清大副命令的水手们也明白哨声的含义。
船艉的信号灯被点亮,通过亮灭规律向整支船队发送着命令。
二十几个水手敏捷地沿着帆缆爬到高处,挂上了滑轮组。甲板上的水手们齐心协力,数面斜三角帆在桅杆间升起。
温特斯认识这种帆,贼鸥上的大副教过他,通过这种三角帆,船可以逆风航行。
但水手们接下来的行动他却看不懂,又有两艘小艇从船舷放到了海面上,甲板组忙碌地在船头斜桅和小船间绑上绳索。
“这是在干什么?”温特斯不解地问凯奇。
“战船吨位大,必须迎风下锚才稳妥。”凯奇解释道:“但起锚的时候必须先用小船调整船身的方向,不然会被风带着打转。”
“划呀!小子们!使劲划呀!”满脸横肉的水手长大声吼叫着。
小船的上水手们使劲挥舞着船桨,牵引着光荣号的船身逐渐指向了北侧,和风向大致呈半个直角。
十二个水手奋力推动绞盘,他们面色狰狞,全身肌肉紧绷,身体几乎倾斜在甲板上。伴随着一阵酸倒牙的声音,沉在海床上的船锚缓缓被提了上来。
当船锚离开海底的瞬间,整个船猛地向前一顿。原本是船锚和船帆在拔河,船锚突然松开了手,帆船带着整个船身开始缓缓加速。
“中将要带着我们往北面去,避开东面的暗礁。”凯奇紧张地咽了一次口水:“这样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危险在哪里?”
凯奇指着被风鼓起来的帆说:“风和海浪都在带着我们往东面走,晚上根本弄不清方向。很可能我们以为自己往北,却离东面越来越近。光荣号是引导船,如果光荣号的航向错了,就会把整支舰队带到绝境去。”
纳雷肖的计划是什么,温特斯不知道。但他仔细研究过海东港被突袭一役。塔尼里亚的指挥官连续两次声东击西,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了港口的守军。而且毫不恋战,撕下一块肉就走,让来支援的维内塔陆军扑了个空。
如此精彩的战例就算军校的教材上也不多见。而指挥了这场战斗的男人现在正率领着自己的舰队朝光荣号攻来,他会给维内塔舰队机会吗?
复仇舰队正焦急地拔锚启航时,西北方向海面上的塔尼里亚舰队已经进入了维内塔舰队一公里之内,而此时光荣号的船锚还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