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后袭来的迅捷剑又快又毒,凶狠咬向夏尔腋下。
稍纵即逝的瞬间,剑锋精准地捕捉到右臂肩甲为了夹持骑枪留出的空隙,剑术之高超莫过于此。
夏尔闪躲不及,中剑,痛得身体骤然蜷缩,向前扑倒。
然而剑身仅仅没入甲隙一寸,止步于武装衣腋下的锁页,不得再进一分。
大抵高超的剑手也没料到会有人大费周章准备全套重甲又不是战阵搏杀。
一击不成,剑手大踏步向前,追刺倒地甲士胯下。
迎接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碎裂的马灯,倒地的甲士,沉默的剑手,错愕的民兵,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夏尔紧要牙关,强忍剧痛,直至短铳稳稳对准刺客,方才扣下扳机。
“咔哒”一声脆响,簧轮旋转,火光伴硝烟迸射,时间又恢复流动。
铅弹侵彻血肉,搅碎肺心。
剑手脚下一个趔趄,手上失了准头,迅捷剑被沉重的躯干推着插进夏尔左腿。
夏尔以枪为锤,狠命砸向刺客的脑袋:“!”
两条雪橇犬疯狂吠叫、梭巡不前,跟着夏尔进入地下室的两个民兵大吃一惊,一人伸手去拉刺客,另一人手忙脚乱地想拔佩剑。
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响,这一次,硝烟是从暗门内部喷出。
紧接着一颗黑漆漆的铁球飞出暗门,铁球外壳上的火药捻“嘶嘶”作响。
生死一线,夏尔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抄起铁球砸回暗门,同时拉住生死不知的刺客挡在自己身前。
街道。
两具尸体被拖出院子。白头罗杰挨个看过,他口中的“黑脸男人”不在其中。
夏尔靠着围墙歇坐,已经接受过卡曼的诊治。
他的鬓角延伸出两道血痕,头发、眉毛沾满灰尘,像是扑上了一层香粉。大片的白色中间遍布着暗红色的斑点,那是血液和灰尘混合的泥浆。
一名民兵静静躺在路边,上半身盖着衣服。
另一名民兵目光呆滞,瘫坐在邻居的尸体旁边,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
安放尸体的地方变成了临时集结地,不断有男人带着武器,步履匆匆赶来汇合。
几名挂着绶带的预备役军士举着火把在街上奔走,维持秩序。
一些住在附近的妇女纷纷裹着披肩走出家门,她们远远站在尸体十几米之外,窃窃私语交换消息。
一个赤脚的年轻女人不管不顾地横穿民兵的队列、挤过围观的人墙,飞奔到民兵尸体旁。
年轻女人颤抖着掀开衣服,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呜呜痛哭起来。
片刻,又有一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到尸体旁。
老妇人神色悲戚,却没有当众落泪,只是默默为死者重新盖上衣服,细致地掖紧衣角,握着死者冰冷的手,低低念颂。
院墙之内,温特斯刚刚审问过老医生夫妇,正在带人检查夏尔找到的密室。
密室连同地下室都被温特斯下令封锁,不许民兵和无关人员出入。
身边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温特斯才开口问卡曼:“你能辨明我所言真伪,为什么分不出那老头子是不是在撒谎?”
卡曼跟在后面,闷声回答:“他太害怕了,就算说真话也像在说假话。”
已经被吓破胆的保皇党老夫妇像泼水一样把所有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问题在于,除了知道自己是在“为陛下效力”以外,他们接触到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老医生已经“为陛下效力”十六年,而他十六年来做得最多的事情其实是记录自己的见闻写日记,再定期将日记寄给北蒙塔的亲属。
四年前,“陛下的仆人”伪装成老医生的车夫,在他家地下开挖密室。从那之后,老医生就辞退了所有住家仆人。
按老医生的说法,密室竣工以来一直处于闲置状态,两年前才陆续搬入搬出一些箱笼。“陛下的仆人”既不告诉他存放的东西是什么,也不许他打听。偶尔以出诊作为掩护,将所存放物品进行转运。
他不知道“陛下的仆人”的其他落脚点,他的上线是的一个黑脸先生和白头罗杰的上线应是同一人。但约翰夏洛克商行位于湖湾区也就是旧城区,温特斯暂时鞭长莫及。
在温特斯看来,密室从未闲置过。背景可靠、位置隐蔽、屋主是医生这间房屋的密室是一处再完美不过的紧急避难所。
至于老医生所谓的“从没告诉过我存放的是什么”,不过是想推卸责任罢了。
温特斯叹了口气:“两个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保皇党,居然还有人怀念帝制,居然还有人在做当贵族的美梦。”
“居然?”卡曼冷冷反问。
密室的高度比房屋原本的地下室更低,通过一条很短的甬道与地下室相连。
步出甬道,眼前是一间和卧房差不多大小的地下室。室内看不到生活用具,几个小木箱围住一口大木箱权当桌椅。
一盏灯台躺在地上,几十张脏兮兮的纸牌散落在木箱四周。
除了通道和一小块容人休息的空地,密室的其他空间堆满了板箱。
温特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