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郡易帜的消息就像一场炎夏的骤雨,从天而降,令猝不及防的行人慌忙躲避。然而一旦雨停,雨水便被迅速地蒸干,仅在树叶上留下些浅白色的痕迹,行人又骂骂咧咧地继续赶路。
只是望着天边正在迫近的乌云,没有人会怀疑这场骤雨不过是一场更可怕的暴风雨的预演。
热沃丹
安置“赎还者”的临时营地
“我们可以自行选择去向至少温特斯蒙塔涅那个家伙是这样承诺的。”
面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赎还者”们塞伯卡灵顿少校大马金刀地靠着一把树皮都没刮掉的简陋椅子,以帕拉图骑士特有的那种“对女人和荣誉之外的一切事物都不是很在乎”的口吻说道:
“想回家的,给你们发通行证和路费想留下的,按照拓荒者的标准分配土地为铁峰郡守备军立过功的,奖赏标准和蒙塔涅的兵拉平。他们有什么,你们就有什么。他们一个人头一百亩,你们也一样有一百亩。”
历经磨难回到帕拉图的远征军军官和士兵围着塞伯少校,神色紧张地聆听少校宣布自己的命运。
“少校蒙塔涅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我们赎回来。”一名为了治虱子而剃了光头、因为此前的长期营养不良而脸颊凹陷的中尉站出来狐疑地问:“结果什么都不要,白白地放我们走?维内塔人真的会有这么慷慨?”
“哦,你不信是吧?”塞伯少校露出两颗狼似的尖牙,微笑着提议:“那你去当面问他?”
中尉讪讪地闭上了嘴。
塞伯抱起胳膊,从左到右扫视聚集在低矮棚屋里的战友、同僚、部下。
他所看到的面孔里面,有的曾与他并肩作战、高唱凯歌,有的曾与他在凄风苦雨的荒原上互相依偎着取暖,还有的他并不认识,但却与他分享过同一种命运。
他扭头看窗外,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能给你们争取到的就这么多!觉得不满意,自己去找狼之血!行了!解散!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在场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不满意而是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好到令人不敢相信。
“少校。”一个瘦小的辅兵拄着两支拐杖,费力地挤到最前面怯生生地问:“像我这样的也能分到地吗?”
瘦小辅兵左膝以下的裤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塞伯不忍心去看他偏过头,语气生硬地回答:“有啊!为什么没有?一样有,全都有!”
木板棚屋里面顿时嘈杂起来,没听清的人在慌张地问旁人少校说了什么,听清的人则有了更多的问题。
“能不能先记挂在账上?大人。”一个士兵急切地问:“我想先回家,把家里人接过来再领地,可以吗?”
另一个军官皱眉问:“长官,如果我们要回江北行省,蒙塔涅上尉有船?”
“分地是在哪里分?是蒙塔涅大人直接分给我们,还是要我们自己去划?”
“只给我们分地吗?农具耕畜呢?”
“分的地能变卖吗?”
塞伯少校只感觉有一千只蚊子在自己耳道里嗡嗡乱叫,令他烦躁至极,他一记鞭腿把身下的椅子踢得散架,暴怒大喝:“都给老子闭嘴!”
棚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少校又露出像狼一样的凶狠神情,厉声呵斥:“问这问那,我又不是温特斯蒙塔涅的人,我去哪知道?!”
在场的众人都不自觉回避少校的对视。
喘了几口粗气,塞伯少校一拍大腿,无奈地说:“这样吧!我去把理查德梅森找来让他来给你们答疑解惑。”
棚屋里紧张的气氛为之放松,众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对了。”塞伯少校突然想起些什么,搔了搔头发:“不管是走是留你们的事情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处理。”
此言一出,众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少校。”一名军官试探地问:“请问等一段时间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什么时候?当然等到是新垦地不打仗的时候。”塞伯少校冷笑:“你们还不知道吗?阿尔帕德的人马已经占了镜湖郡,而镜湖郡外边就是大议会的兵。就算现在给你发通行证,你敢上路?”
听了少校的话,众人或若有所思、或窃窃私语。
一名军士壮起胆子,从人群后方扬声发问:“大人,您是走是留?”
“我留下帮蒙塔涅再打一仗。”塞伯卡灵顿干脆地回答,他沉默片刻,抬起头,淡漠地说:“大战在即,他正缺人手。虽然那小子说自己什么都不要,但是我不想欠他恩情。”
热沃丹
新军兵营
“军士!”猴子兴高采烈地跑进营房,远远就听到他的喊声:“军士!好消息!”
营房里,老兵鲁西荣正在缝补帐篷,他抬起头,沉着脸呵斥猴子:“小点声!军营肃静,不容放肆,小心宪兵把你吊起来抽!”
猴子闻言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他站在鲁西荣身旁,双手撑着膝盖好不容易喘匀气,故作神秘地问:“您听说了嘛?”
鲁西荣专心致志地缝补着帐篷的破口,理都不理猴子。
“嗨!我就跟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