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米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回了病房,一路上都在想医生的郑重嘱咐。
“老爷子这次是万幸。从检测报告上看,平常保养还是不错的,但总归是七十多的老人了,保持良好的心情很重要,多思多虑,甚至暴怒对身体都是十分不利的。”
病房隔得并不远,短短五分钟路程,章小米想了很多。
虽然不清楚爷爷因为什么气成这样,无非也就是章振兴那点子污糟事,却没想到这事儿对爷爷的刺激如此大。
除了对章振兴和项娟的厌恶更多几分,余下的还有些许愧疚,爷爷已是年过古稀,还要为她操劳,心中升起几分惭愧。
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然决定将章家事接过来,不能再让爷爷为她担心忧虑。
进了病房,病房分为里外两间,章小米刚进门,赵霜降就紧张的站起来,章小米冲她摆摆手,示意没什么事儿,她才继续坐下。
轻手轻脚地走到里间门口,章小米通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瞧。
章老手上扎着输液针,正闭眼休息,恍惚间察觉到什么,睁开眼往门口看,看清孙女的身影,粲然一笑,伸着没扎针的手招呼她进来。
推门而进,章小米坐在床前,深呼吸后,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就章振兴跟何宝彤那点事儿,值得您气成这样?”
章老爷子怔住,惊讶的看向孙女。
这会儿离得近了,章小米才看清爷爷比上次见好像老了不少,鬓边白发丛生,眼睛失了精气神,眉间深深皱着,仿佛忧思不断。
伸手给爷爷拉拉被子,低头掩过眼里突如其来的酸涩,稍微平复心情后,继续说:“我早就知道了,项娟来店里找过我,我查过他们。他两在一起十几年吧,还有个七岁的儿子。”
听闻这句话,章老的眼睛都耷拉了,嘴巴张了闭,闭了张,不知该如何说。
看出爷爷的为难,章小米抚上爷爷干枯的手,了然地说:“我知道,您是觉得对不起何爷爷。你如果想补偿何家,只要您心里舒坦,别再为这事忧愁,我没任何意见。”
反手抓紧孙女的手,已然想开的章老爷子矢口否认:“我教子无方,何家可以找上门来跟我理论,但我从未听到任何异议。何家不知道章振兴有妻有子吗?章振兴是个畜生,何家也不是那么清白。”
章小米这会是真心实意的笑出来,“那您在担心什么呢?”
章老爷子叹口气,“咱们章家和李家何家是上百年的交情啊,断在这里,总归是章家理亏。再说你小何叔叔还在咱家店里当掌柜呢,以后见面该如何自处,爷爷都帮你收拢好店里人手了,现在,嗐,一团乱麻啊。”
说到这,停顿一下,看了眼孙女,章老爷子还是咬牙说出来了。
“还有小彤,总归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心里总归是有几分难受。那孩子,唉,孩子哪有选择出生与否的权利呢。”
“囡囡,爷爷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章振兴和项娟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得不到家产,就他们那家小餐馆,供应不了他们多久,到时候又是狗咬狗一嘴毛。他们两都不是省油的灯,小彤和孩子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啊。”
“子欣子玮两孩子,活脱脱又是他们爸妈的翻版,年纪小,却满眼算计。你奶奶走之前说过,人老了,活一天是一天,哪能考虑几代人的事儿。子玮子欣我尝试教过,教不过来啦,那就算了。”
章小米拍拍爷爷的手,玩笑地说:“那您还为我操劳这么多。”
伸着手一下下摸孙女的头发,章老爷子感叹地说:“那是因为我囡囡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啊。爷爷怎么能不帮着你。以前啊,爷爷想将你找回来以后,把店交给你,爷爷有了继承人,囡囡也有了生计。“
“可是爷爷的囡囡现在太厉害了,操心的都是大事。一家小店算不得什么了,可爷爷依旧想将它给你,就是爷爷老了,想帮你收拢人手,可这点事,就能将我气得来医院。唉。”
章小米听得眼泪直冲眼底,狠狠抽泣一下,带着哭音说:“店您已经转给我了,人手安排就是我操心的事儿,不让您管了。您都说我现在厉害了,还能管不好那些人吗?”
“起初,我是想折腾章振兴跟项娟,是您说孩子报复父母,传出去不好听,我就搁置了。跟您说实话,他们俩都不需要我去折腾,只要咱爷孙俩过的好,他们自己都能眼红得不行。”
“何家那边,小何叔叔在我记忆里是个正派人,不一定会跟何家同仇敌忾。何宝彤和那孩子,您放心,我不会让章振兴和项娟欺负到他们头上。所有的一切,您都交给我,等我参加完比赛,您就跟我回江城,咱们爷孙好好过日子。”
章小米一边说,眼角的泪一边流,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爷爷的存在对她来说多么重要,即便有些想法她并不赞同,因为爷爷的存在也变得无足轻重。
这一刻,她好像有了港湾,常年在外漂流的船只也有了可以停泊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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