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马车辘辘从小石村出发,临时医馆的众人到村口送别,像是“主人”在送“客人”一般。
李行简已经上了马车,他掀开帘子,冲林明轩挥挥手:“林大夫,辛苦你们诊病,等回城了,本官再论功行赏。”
“多谢大人。”众人俯身,各自行礼感谢。里长知道村里即将有“致富”大动作,两手激动地握不住。安雨墨踮起脚尖,望着秦晓峰,不知怎的,这次告别比之前都要不舍。
“瘦猴”马杨被留了下来,由医馆之人照顾,李行简另外安排了一名衙役看守,只待眼睛恢复,立刻进城听审。
诊疗活动已经接近尾声,除了一些自认为身体非常康健的人,以及几个“顽固”分子,村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看过诊。林明轩决定最后待两日,一方面,为病情较重之人复诊,熬好每类病人要喝的汤药,需要多吃几天药的,照方抓药分送到家,再将煎药方法细细教一遍;另一方面,让村民们加紧练习八段锦,争取熟练掌握;最后,编写“简易药方”,留在村中。
来学习八段锦的人越来越多,院子里都快占满了,为了保证教学效果,丁希睿把三分之一的人分流到巷子里,听林明轩的口令,在前示范教授,半夏负责巡查,为村民纠正姿势和体态。
临时医馆四周热闹一片,目光穿过人群,丁希睿发现张老伯家的那个不会说话的儿子张聪在不远处站着,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在地上划拉几笔。
丁希睿示意半夏去看看,半夏会意,慢慢走了过去。不多时,她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看向丁希睿。
这一套八段锦快结束了,丁希睿忍住好奇心,带着村民们做完,当林明轩“结束”的指令响起,她俯身行了礼,而后快步跑到半夏跟前。
半夏激动地拉住她的胳膊,“少夫人,你快看!”她指着地上说。
从左到右,地面上有一排线条,仔细一看,那不是简单的线条,好像是人物,而那些人物,有各种不同的动作——正是八段锦!
丁希睿也睁大了眼睛:“张聪,你会画画,还画得如此传神!”
张聪听不懂她说什么,手里拿着一个干烙饼不时啃一口,嘻嘻笑着。
“这太好了,你可以在村里的土墙上把八段锦各式都画出来,村里人再练就方便多了……你画画,还能挣钱帮你爹!”丁希睿激动得手舞足蹈,其他村民也被吸引了过来。
“哇,画得太好了!这是‘射雕’的姿势,一眼就能认出来,张聪,这名字果然没白叫。”
“是啊,想不到张老伯家出了一个这么有才华的人。”
……
众人不停夸赞着,张聪被团团围住。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你们围着我儿子干什么?”丁希睿回头一看,是张老伯。
“张老伯,你儿子会画画,你看,画得多好啊。”李嫂说道。
“哼,画什么画!”张老伯完全没看地上的东西,拉着儿子就要走。
“你这人,真是顽固,你好歹看一眼啊。”一个大娘说了他一句。
张老伯还是没看,拉着儿子硬要往外面挤,可是张聪不愿意,他用力往回撤,张老伯几乎拉不动他。
“张老伯,你儿子不愿意走,他也没闯祸,你硬要拉他做什么?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大娘接着说。
张老伯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突然骂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不让你来,你钻了空子就往这边跑,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不是个好地方。”
又是这个论调,丁希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过,轮不到她开口,其他村民纷纷帮忙。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这不是个好地方’?是人不好,还是风水不好,你说清楚!”
“是啊,你别胡说,你自己不愿意来治病,别骂别人!”
“对呀,大夫和大夫不同,骗你的人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你别见了大夫就看不顺眼!”
……
张老伯看了看丁希睿几人,胸口一阵起伏,“他们才来几天,不就是给了几碗药,几碗汤吗,你们就被收买了,替外人说话,小心汤药里下毒。”
“张老伯,你别血口喷人!”一旁观望的林明轩突然开了口。他神情严肃,眼神凌厉,像是能穿透身体一样。
“我们一行人来到小石村,是李大人的安排,药材也都是从县衙里取的,张老伯,你刚才的话,是在怀疑官府?”
林明轩不想拿李行简来吓唬他,但他不想让事态继续发展,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就懒得多费口舌了,直接将“官府”搬了出来。
“我没有……”张老伯一时语塞,眼神都胆怯了不少。
“张老弟,李大人还没走远,你可别乱说话,小心进大牢!”不知何时,里长出现在人群后。林明轩几人冲他点头致意。
“林大夫,张老弟一把年纪了,嘴上每个把门的,你们别放在心上,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里长伯,不需要这样。”林明轩拱了拱手,“张老伯有苦衷,我们都理解,只是,请不要再出口伤人了。”
张老伯没有看他,将脸转向一边。
“或者,请你把抱怨我们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