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君师父所在的道观叫浮云观,就在本省,但是前去的路程格外曲折。
一路火车转大巴,我们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一个小县城,观斗县。
接下来的路程要靠脚走,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我们在县里开了两间房,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11点,我饿得饥肠辘辘,敲响了隔壁陆知君的房门。
“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夜宵吧。”
观斗县虽然小又地处偏僻,夜市倒是热闹。
有一个烧烤城,里头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哪怕是这个点了,人们的说笑声,划拳声,服务员的吆喝声,也格外喧闹。
闻着店里飘出来的香油麻辣味,看着四周惬意的人群,食物飘出的烟雾,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人间烟火的生活了。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总要跟室友出去搓两顿。
夏天炎热,我们坐在街道旁的矮凳上,啤酒就着小串,一口鲜香麻辣一口冰凉的液体,舒爽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自从那些怪事接踵而至的降临在我身上,这样轻松的生活,便是再也没有享受过。
“沈薇,你在想什么?”
陆知君叫回想的出神的我,我回头冲他粲然一笑,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你还没吃过这些东西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选了一家川味烤鱼店,又点了很多小串,还来了两瓶冰啤酒。
陆知君看到满满当当的小桌面,“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吧?”
我拿起啤酒瓶往桌角一磕,盖子就打开了,给他倒了一杯。
“不管能不能吃完,总之今天晚上我们要吃得开心,喝得尽兴。”
陆知君也被我的情绪感染,举杯相邀,清俊的面容笑起来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奉陪到底。”
我心里不痛快,拼命往嘴里塞食物,可谓是风卷残云。
啤酒也是一瓶接着一瓶,这种低度数的酒我喝起来就跟饮料一样。
倒是陆知君,可能从来没有沾染过这些东西,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看起来格外让人想揉搓。
“哈哈哈哈。”我指着他毫无形象的大笑,“你不行啊,才多少就上脸了。”
陆知君眼神迷离地摆摆手,“我以前在观里的时候,师父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吃,说是我从小体质不好,怕出问题。”
“没想到啊,你师父居然把你当瓷娃娃养,那现在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闯荡,也不怕磕了碰了。”
“不……不是。”陆知君急于想要解释,却因为酒精的麻醉口齿不清。
“其实我先天就……”
“小姑娘,打扰一下。”
我正竖着耳朵准备听陆知君酒后的真言,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走到我们桌旁,将一个不锈钢碗递到我面前。?
“我被儿子媳妇赶出来,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能不能好心给我10块钱,让我去买个馒头吃。”
我莫名扭头,是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穿着老式的黑布鞋,浅灰色的盘扣老年服,皱纹遍布的脸上还带着脏污。
不知怎的,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薛家庄那个欺骗我利用我的老太婆。
我晃了晃脑袋,大概是许久没喝酒,才喝了这一点就不太清醒了。
相隔这么远,两个完全不相干的,我怎么会把她们联想到一起。
我摸了摸身上,没带纸币。
只好向老婆婆抱歉道:“我身上没带钱,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桌上还有不少东西,坐下来一起吃点儿吧。”
老婆婆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从旁边拉了个小凳坐在我们中间。
对于桌上吃剩的食物也没有嫌弃,拿起便狼吞虎咽起来。
我默默等她吃完后,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思,才问道。
“老人家,你还有别的子女或者亲戚吗,我们联系警察送你回去吧。这儿晚上降温还是挺冷的。”
老婆婆一把抓住我的手,瞬间老泪纵横。
“姑娘,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呐。”
她看着瘦弱,力气倒是不小,抓得我手腕都有点深。
我下意识往后抽,竟然没能挣脱出来。
脉搏处被用力攥了一下,她才松开我,“我老婆子很感谢你,但是不用了。”
“儿女都靠不住,以后大不了捡垃圾,乞讨,这么多好心人,总饿不死我一个老婆子。”
“可是……”
我还想劝她,老婆婆已经起身,“姑娘,我姓花,你叫我花婆婆就好。”
“谢谢你们请我吃饭,不打搅你们,我就先走了。”
她杵着一根木棍,颤颤巍巍地朝夜市出口走去。
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连忙追了上去,可等我走上街道时,街面空空荡荡,路灯昏黄洒落,哪里还有花婆婆的身影。
“奇怪了,看着那么瘦小的一个老人家,怎么走得那么快。”
我嘀嘀咕咕的回到座位,陆知君已经晕乎乎的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这酒量真是太差,眼下得先照顾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