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冷弘的声音骤然高了些,裹挟着怒火和恨意。
康玉一直守在外面,听到皇上的声音忙不迭地小跑进来。
“把白兰带来。”冷弘睨着贵妃,声音中是一触即发的暴虐。
贵妃见有人进来了,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些,但是她还是跪着的,不敢抬头,更不敢起身。
冷弘又向内殿与寝殿的玄关处厌恶地瞥了一眼,那处的小几上放着一盏精巧的镂空缠枝花纹小香炉。
透过香炉盖子上镂空的花纹,能看到里面有点点香料,还未燃尽,闪着微亮的、诡异的红光,明明灭灭。
康玉会意,退出去的时候将那个小香炉带了出去。
过了一会,康玉回来了。
“陛下,白兰找不见了,奴婢派了人在宫中寻找,整个皇宫都翻遍了,没找到人。”
冷弘垂眸,容色阴沉,眸中愈发狠厉,“很好。”
什么?白兰不见了?
贵妃红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白兰是她的贴身宫女,不会离开她的!
白兰不是说自己去勤政殿外守着了吗?那现在皇上来了,她应该悄悄跟着皇上来到未央宫,在宫外守着才对……
这一霎,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
忽地,脑海中闪过点点白光,好像把所有的事都联结起来了。
白兰……是白兰那个小贱人算计她!害她至此!
想明白的贵妃浑身一僵,血仿佛停了,凝结着不动。
她大叫一声,伏在冷弘脚下嚎啕大哭,
“陛下,臣妾是被白兰给害了,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只是想要得到皇帝的宠幸啊,这才一时心急被人利用了。”
她的眼前快速地闪过了好几个人影。
纵是如此惊慌失措,可她还是知道的,白兰只是个工具罢了,白兰肯定是被人指使的。
是皇后?是婉妃?抑或是荣妃?
贵妃拉着冷弘的衣角,哭声凄厉,“陛下您查一查,是有人害臣妾的!是皇后,或者是婉妃,要么就是荣妃!”
冷弘没有躲避,他只稳稳地站着,如一座冰山。
他轻嗤一声:
“是有人将药硬塞进你手中的,还是有人拿刀逼着你给朕下药的?若是没有你的首肯,白兰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做主。到现在了,你还不知悔改,真是无可救药。”
贵妃怔住了,她满脸眼泪,发丝凌乱地贴在湿濡的脸上。
不照镜子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必是容色尽失,丑陋不堪。
她失神地看了看这明耀的寝殿,锦缎价值千金,器具不下万两。
婉妃那张美艳娇柔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
好好装扮过的她都比不过婉妃,现在更是比不过了……
思及此,她绝望地伏在地上。
现在想想,她看婉妃受宠,对自己耀武扬威,这才失了心智。
可若不是白兰一味地刺激她,她又怎会铤而走险?
那时的她太冲动了,现在她周身冷下来,这才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白兰因为在她身边当差,帮着她害了不少人,所以在宫中的人缘很差,她是怎么知道婉妃用了合欢香的?
而且,她只是一介宫女,家世不显,见识不多,她怎么会有门路搞到合欢香呢?
未央宫的信息都是她传的,怎么每次什么细枝末节都有,仿佛她见了似的?
她又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该支开婉妃,与皇帝独处?
还有,她一个宫女怎么有能力能买通未央宫的人,让自己偷偷进来?
她从没想到白兰会害主,这才忽视了整个事件中的疑点。
倒不是她信任白兰,而是她觉得白兰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奴婢罢了,奴婢不就是要忠心为主的吗?
纵然她平日拿奴婢撒气,随意打骂折辱他们,可她却从来都没想过,有的奴婢会生出恨意,真的出手害她……
想到这些,贵妃哭哭笑笑,直到现在她还是恍恍惚惚的,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你回宫中等着吧,朕今日会下旨的。”冷弘的声音响起。
贵妃这才回神,她怔怔地看着面色阴冷、高高在上的男子,眼眸迷茫,声音嘶哑,犹如地狱小鬼在等着判官的审判。
“下旨,下什么旨?”
冷弘未说话,只看了她一眼,那短暂的眼神里有一丝失望和可惜闪过。
而后,便抬腿走了。
冷弘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贵妃看着冷弘离开的方向,想起他方才的话,嗖地一下头皮发冷、脊背生寒。
她突然想到了芳美人,在她封为贵妃之前,那个殁了的芳美人。
一瞬间,她力气尽失,瘫在地上。
皇上是要我死?
此时,康玉过来了,他带了几个小太监,那几个小太监都是御前的人,他们用东西将她一罩,架着她,送回她自己的宫中。
一路上,贵妃都没闹也没说话,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了芳美人的老路?
从前她责打宫女时,皇上都不管的,她顶撞皇后,皇上也不管的。
怎么用了一个合欢香,皇帝就容不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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