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我,成为了我想成为的人。
不过还好,母亲离开的事件发生后,我独自想了很久,渐渐走了出来。
她们幼稚的手段在目标人群面前不值一提,她们以为自己是在使用性别换取优势,实际却是用人格尊严换取强势群体的一点怜悯与施舍,实在是丢尽了同为女性的我的脸。
我又为什么要惧怕他们呢,就因为在一些人眼里,努力在美貌面前不值一提吗?
我开始向更高的目标进发,本以为等到了大学,有了更广阔的天空,一切都会变好。可却没想到,世界变大后,让我厌恶的女性竟然更多了,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流露出媚俗的气息。
可这次,我没有把厌恶放到表面上,像之前那样被孤立,被排挤,而是利用她们花蝴蝶般争奇斗艳的心理,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因为母亲的经历时刻警醒着我,让我知道女人必须要有一份得以依靠的事业,钱和美貌一样,都是说话的资本。
对,我做的就是每个女生都离不开的化妆品生意。
可唯有何姒,我总看不透她。
军训刚开始时,我以为她和白雪公主一样,因为她才训练了一会儿就躲去树荫下休息了。可她非但没有和教官说一句多余的话,连班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理,直接缺席了后面所有的训练,最后最热闹的教官欢送会都没有参加。
她说她患有一种眼部疾病,累了、困了、热了、渴了,总之一不顺心就会出现幻觉,所以不能参加军训。她又说这只是为了减少麻烦的官方理由,真实情况是因为她不想吃无意义的苦。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一点都不像班里男生群里流传很广的林妹妹人设。我意识到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一以贯之的规则,和我一样。
但在学习上,她却执着得令人害怕,常常为了一个设计不眠不休。我问她这样不怕产生幻觉吗,她却说幻觉刚好,省得她再去找灵感。
说完这话,她又问我为什么没日没夜地做兼职赚钱。
因为我的母亲,我把我全部的怨念告诉了她。因为她和我一样,我以为她能理解。
可何姒脸上没有理解,也没有同仇敌忾,竟然出现了疑惑。良久,她告诉我,你的母亲被辜负了。
为什么?
她的目光平静地直视我的眼睛,她竟然同我说——我起初一直不相信,怎么会有人看不到那些家居工作的繁杂无聊呢,直到我看到一本书,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全职主妇的无偿工作,所以它们才被低估吗?还是因为我们下意识地低估了无偿工作,所以它们才没有被看到?
我当然反驳,如果家居工作那么累的话,她为什么不去上班,用赚来的钱去请保姆、请保洁?
因为陪伴的成本越来越高了,她和你父亲两个人的收入未必能覆盖因为她选择去上班而产生的额外支出,你们的生活或许会因此变得更糟糕。
但也或许会变好,就像我现在这样。
我说着,不在思考,拿着我的化妆品,朝我爱慕虚荣的消费群体出发。当然,也没有忘记带上我的新品试用装,因为我发现,瘦身纤体产品的市场开始越来越大。
在商业领域,我的嗅觉一向很灵敏,或者说我一直能看透那些女性无脑迎合男性审美的趋势——白幼瘦,瘦身纤体产品大放异彩。
后来又一次我去进货,何姒刚好在附近一片新开发的仿古建筑群实地考察,我便陪她一起。
进入主楼大厅的时候,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你得去健身了,我笑着打趣。
是门的问题,她很认真地和我说,如果我来设计,一定不会把门的咬合设计得这么重,大厅的地砖会用磨砂质地,防止映射出女性的裙底,当然,磨砂面的颗粒感也不能太夸张,要让高跟鞋能走得顺畅,还有那排展示柜,我会去掉最上面那一层,太高了,更适合放上永生花。
她力气小,推不开门,可到了她嘴里,错的却仿佛是这个世界,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我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可她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态度,竟继续说教,现代社会总在鼓励我们变得更像男性,以男性的视角去研究问题,以男性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甚至以男性的思维去逃避问题。如果一个设计在最初,就直接忽视了50%的用户体验,这还能成为一个好的设计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我绞尽脑汁时,我又见到了我的母亲。
我简直不敢和她相认,她化着淡妆,总是乱七八糟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身材又恢复到了结婚照上的样子,着一身体面的套装,正端着一杯咖啡,神采奕奕。
而她也不敢和我相认,因为她的面前还有一杯咖啡,咖啡的主人西装革履,正站在吧台处,一边点餐,一边回头朝她微笑。
看到了吧,为了取悦一个男人,她又恢复到了年轻时的样子,容貌鲜亮,光彩熠熠,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相认。
我没有难过,只是独自一人转身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
仿古建筑弯弯绕绕,一簇凌霄花越过墙头,带着盛夏的气息,鬼使神差般的,我走进了一条从未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