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赵叔?”
李冲率先推开人群,挤到事件的中心,也为后面几人撕开了一道视线的口子。还没等赵叔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老朝奉一行人的注意力已经被一个陌生人吸引了——虽然这一村都是陌生人,但这一个尤为不一样,他西装革履,梳着油头,脚蹬一双棕色皮鞋,皮面本该是锃亮的,如今却蒙了尘,连带着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范宇心中好奇,这个陌生人显然不是村里人,而且和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这位是?”朱斌也在此刻挤进了人群中,他是沙泉村中对外来者最友好的人了,陌生人显然也能看出这一点,立刻朝向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好,我是明盛城建公司的代表,鄙姓吴。”那人说着,虽然狼狈,还是不忘双手奉上一张名片。
“城建公司?”朱斌拿着名片正反打量了一番,没能看出什么名堂,一头雾水,李冲却挥着手嚷嚷开了:“又是你们,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不搬!怎么又来了?”
“搬?”朱斌听了李冲的话,意识到这人来村里的目的和自己一样,一知半解地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一直站在西装革履的代表身边的男人主动上前一步,避开李冲,指着朱斌说道:“这位是村长儿子。”
“村长儿子啊,”代表一听这个自带权威感的背书,神色中又浮起一丝期望,“我其实已经来过一回了,只是之前没见过您。”
“对对对,他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也一直在努力帮助村民们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帮他做介绍的男子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我就说嘛……”代表脸上的期望之色变成对成功的渴望,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渴望宣之于口,就被李冲粗暴地打断了:“小五子,又是你这卵虫,是哥几个拳头不够硬,还没和你说清楚吗,不准带外人来村里?”
被唤作小五子的男人后退一步,躲到城建代表身后,嘴下却不饶人:“我是看到你们先把外人带进村了,才去找吴先生的。”
“嚯,牵连起我们来了,我们请人是经过全体村民同意的!”
“谁知道现在这村里是谁定规矩。”
“别冲动,都别冲动,”吴姓代表见李冲两三句不和就要动手,连忙摆了摆手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代表我的公司来和大家谈谈,只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
“解决什么问题?”
“我们有什么问题?”
“你们要怎么解决问题?”
嚷嚷声四起,在棚中搅和成一团沉闷的棉花,混乱地冲击着老朝奉的脑袋。他今天已经被李冲和朱斌吵了一路,本想快些解决问题理清思路,然后将何姒接来进行一趟浪漫的沙漠之旅,可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都是嗓门大的主,实在吵得老朝奉心烦意乱,他索性长袖一拂,看不见的荆棘从帝屋手串处涌入黄沙之下,疾行数百米后拔地而起,如长鞭挥洒,扬起风沙无数。
“咳咳。”
众人不防,都被这阵风沙迷了眼,躬身躲避。而刚刚喋喋不休的那些人则个个吃了一嘴巴的沙子,捂着口鼻再也不敢说话了。
“变天了。”唯有老朝奉立在漫天风沙中无动于衷,吐了三个字后又说道,“赵主任,你带着村民在这讨论了半天了,谁走谁留确定了吧。”
赵叔刚想开口,可风沙却像有生命似得往他嘴里钻,他只好紧闭双唇点了点头。
“那就好,范宇,送村民上车。”
“好嘞。”范宇说着一招手,“大家快些,变天了,再拖下去指不定遇上什么,加把劲天黑前先把妇女儿童安顿好。”
他说着,又一拍正盯着老朝奉看的君九姿道:“君教授,别傻愣着,快来帮忙啊。”
“诶对对对……”吴姓代表虽然不知道说话的是谁,可见他们竟然能把村民往外送,心中大怀感激,连忙想帮腔几句。可老朝奉起的这阵风沙自然是一视同仁,他才一张嘴,沙土就毫不留情地灌了进来,嘴里的土腥气逼得他不得不闭了嘴,脸上露出厌恶之意。
李冲见那表情自然想怼他两句——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还想来我们村搞开发建设——可这话一样也出不了口。不知为何,他每次觉得风沙小点了想要说话,那沙土就像能读取他意识般往他脸上飞扑,搞得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好在这情况不只他一个人,李冲见朱斌也一副有话不能说的窝囊模样,心里的气就顺了。
耳根清净了,事情就顺利起来。不一会,村里的妇女儿童就在范宇和君九姿的指挥下跨上了在外准备的车队。被唤作小五子的男人扯了扯吴姓代表的袖子,指了指风沙,意思也想走,没想到那看起来吃不了苦的城里男人竟然果断摇了摇头。
妇女儿童撤退后,棚子里还剩了许多人,有些是老人,更多的是像李冲这样的青年汉子,均是没有牵挂不愿离开的样子。
“走!”赵叔强撑着说了一个字,其余的交流都靠挥手,可一时之间没人响应。
“不可能也没必要留这么多人,大家都是沙漠里活出来的人,该知道水源的珍贵,请不要给我们增加无谓的负担,按你们商量好的快些离开。”
范宇说完,人群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