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厅落座时,申令祎竟看到了一个很眼生,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女子,她恭敬地侯立在霍书仪身后,为霍书仪端水递帕。
这个女子梳妇人髻。
用饭时,忽然抱厦里有啼哭声,奶妈子应付不了,便走出来有,为难地求助大奶奶,霍书仪。
趁霍书仪去里间给孩子哺乳的时候,申令祎悄声问道:“春娘,你可知方才那个穿绿色衣衫的人是谁?”
春娘道:“是云姨娘。”
“云姨娘?”
“二奶奶有所不知,这是大爷的通房,现在有了身子,被抬为姨娘了。”
申令祎惊讶:“大哥哥不是和嫂嫂感情甚笃吗?”
春娘说道:“哎,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姑娘,你不要多想。谁不是刚嫁进夫家的时候,不止要伺候丈夫,还有公婆和丈夫的兄弟姐妹及其孩子们相处。这慢慢地,地位就提高了。有了孩子,公公婆婆也去世了,丈夫又和兄弟分了家。这以后啊,处境就更好了。成家里的女主人,为儿女们张罗婚事。等长子娶了媳妇儿,当了婆婆,有了小孙子,就享福了……”
春娘唯恐她又多愁善感起来,讲起了这一堆事来。
提起这一桩,申令祎也很担忧,她摸着肚子苦恼道,“我也想多吃,可是之前吃什么吐什么。”
说到这事,霍书仪自认有经验,滔滔不绝道,
“以前我怀翊哥儿的时候也是这般,吃什么吐什么。但是过了这阵子,饮食上也不能贪多,要循序渐进,不然......”
霍书仪压低了声音,悄悄道:“腹上会长西瓜一样的纹路,所以妹妹,你还真得注意些,不能一下子吃多了。”
聊到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话题发散,不知怎么就扯到妾室,霍书仪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与申令祎诉说道,
“你婆母......可有说给二爷安排通房?”
申令祎不能伺候,得安排人侍奉丈夫。
谢家有着宠妾灭妻的老传统,这让后来身为谢家正妻的媳妇都贪妾色变。
“怎么没有?但是你也知道吧,二爷人忙,他暂无这个意思。”
“那你可有为他物色?”霍书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道:“男人那有把持得住的...其实,我们先为他纳一个知根知底,拿捏得住的,也好过他在外面自己寻了,带回来...”
说着,霍书仪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般,几乎落泪。
申令祎忽然也想了起来,谢晖和嫂嫂头几年,真的是恩爱到谁看了都会艳羡。
但越是这样,日后表哥有了妾室之后......霍书仪的心情,她想象的出。
申令祎凝思一会儿,说道:“天底下男人都这样,别难过了,管他呢,在意男人做什么……且为了孩子,你也要振作起来呀。”
许是有人真心安慰,霍书仪眉间痛苦去掉了一点。
她淡笑着扯开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
其实,令她难过的也不只是谢晖有了妾室这一桩。更多的,是她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漠。
因为谢晖是掌管皇宫密卫的锦衣卫千户,所以当霍氏一族日渐失去圣心后,霍家就不得不在皇上的身边人这里下功夫了。
这个妾室云儿,就是她怀第三子时,霍家打发她来谢府“伺候”自己的,这一伺候,就成了谢晖的通房丫鬟。
她真的对这些人很失望,仿佛任何事情,都可以为了家族利益牺牲。
霍书仪想到这儿,五脏六腑搅在了一起似的痛苦。掩嘴哭道:“我好难受……”
申令祎一惊,不知是何事竟能让霍书仪这般彷徨无助,方寸大乱。
于是起身走到了霍书仪身边坐下,说道:“你怎么了?嫂嫂,我可有什么地方能帮着你?”
霍书仪的委屈忽然就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眼泪如决了堤般涌出,她不怕人见笑,说道:“妹妹,你的心意,嫂嫂知道了。”
她哭了一会儿,将谢晖和云姨娘一事的始末说了一说。
这一说,申令祎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原来,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族亲长辈?
霍书仪哭出来了,胸里通快了不少。丫鬟端了清水进来,伺候她重新洁了面。
她再次从里间走出来,已镇定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申令祎笑了笑。说道:“哎呀,我啰嗦了。”
申令祎笑道:“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她打开了来时带的其中一个长匣。
霍书仪见多了珍宝,见了匣子里放着的一支浑身清透的无色宝石簪子。也很是惊起不已。
“你竟有这个?”霍书仪问道。
“嗯,有两支,其中一支送给三妹妹了。这是很久之前的款式了,你可以让工人师傅拆了,镶嵌到喜欢的款式上面去。”
“不,依然很美。”霍书仪惊叹说道。
申令祎微微一笑。她见霍书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便开心并未选错。
她知道,回礼也是很有讲究的。若是别人送来的礼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一意思大概就是“别来了,大家不熟”,若是收下礼物后,迅速回赠一份价值差不多的礼